096：决定杀人者（2 / 2）

远山夜一叹了口气，索性整个人都挡在了他身前。</p>

“别杀人，一定不要杀人……”用一种低缓而温和的声音，远山夜一絮絮不断地说着，“杀了人你也就毁了……”</p>

“你就算杀了他，神奈也不会回来了……”</p>

“神奈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p>

“还难过的话就打我吧……来，打我一拳，用力……来吧……”</p>

雨水和泪水在永仓新八的脸上混成一团，他闭着眼睛挥出一拳，软绵绵地落在远山夜一湿透了的肩膀上。</p>

“很好，再用点力，来，再打一拳……为了神奈，为了给她报仇，来……”</p>

这次不是一拳。</p>

永仓新八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捶在远山夜一的身上，还是没比雨点更猛一些。</p>

这实在是个……太温顺的人了……</p>

哪怕只有残存的一丝理智，他都不愿意伤害不相干的人。</p>

精疲力竭之后，他便像个孩子一样，靠在远山夜一的肩头，痛哭出声。</p>

金田一和美雪默默地望着这一幕，美雪的眼睛似乎也开始潮湿了。</p>

“喂，远山！”明智的声音有点不合时宜地从耳机中响了起来。</p>

“你……现在在哪儿？”</p>

问话似乎有点犹豫，远山夜一只当成了他在担心永仓新八的事。</p>

“在涩谷，井之头线的终点站外面，我把手机定位发给你。”</p>

一边扶起稍微冷静些的永仓新八，远山夜一一边回答着。</p>

“永仓先生，山南先生，还有金田一和美雪都在这里，我们都很安全。”</p>

“其余的，等我们回去再说。”</p>

明智在那边嗯了一声。</p>

平时他应该会多挖苦两句的，但这次只是简单地回答：“你们先不要动，我让警车过去接你们。”</p>

远山夜一答应着，一行人走到街边的屋檐下躲雨。</p>

自觉逃过了生命威胁的山南敬助渐渐来了劲。</p>

“喂，你这家伙！”他对着已经彻底沉默下去的永仓新八说，“这个什么绑架，就是你策划的对吧？就为了谋杀我？”</p>

“还有你们，说是被绑架的小女孩的家人，其实也都是串通一气吧？”</p>

“你们等着，我会把你们告上法庭的！”</p>

“砰”的一声。</p>

山南敬助一阵头晕，发现自己坐倒在地，半边脸疼得都麻木了。</p>

远山夜一好整以暇地收回手来，还瞪了金田一一眼。</p>

“看什么看？一时手滑了。”</p>

金田一：？？？</p>

金田一：大哥我什么也没说啊！</p>

然后跟美雪对视了一眼，决定真的什么也不说。</p>

永仓新八木然的眼珠动了动，好像泛起一丝亮光。</p>

远山夜一赶紧挡住了他。</p>

“你别动手，你那点力气，打不疼，他还得告你。”</p>

“那你……”</p>

远山夜一呵呵笑了一声。</p>

“我？我可是你绑的那个小女孩的家属，算是受害人吧。”</p>

“别说我什么也没干，就算有什么过头的举动，也是一时情绪激动，大家都能谅解的。”</p>

本来还打算掰头一下的山南敬助左右看看，发现拉不到同盟，只得认命地自己爬起来。</p>

远山夜一的笑容则渐渐收了起来。</p>

“永仓先生，”他望着永仓新八诚恳地说，“一会警车会过来，你去自首吧。”</p>

“刚才的情形，我和金田一君他们都看得很清楚，你没有对山南先生造成侵害。”</p>

“我们会为你作证的。”</p>

明明他差点就把针打在我身上了，山南敬助心想。</p>

但摸了摸刚被揍过一拳的脸，没敢开口反驳。</p>

“可是，这件事永仓先生不是主谋吧？”金田一则立刻提出了异议。</p>

“设计这个绑架案，并为永仓先生策划杀人的一切的，不是高远吗？”</p>

“永仓先生，你把这些如实对警方说清楚，应该会……”</p>

一直反应还有些迟钝的永仓新八，在听到高远的名字时，目光闪动了一下。</p>

“你是说，那位对我表示同情，还答应帮我复仇的先生……”</p>

“不，你被他骗了！”金田一大声说，“他才没有那么好心！”</p>

“那个人是警方通缉的杀人犯，‘地狱的傀儡师’高远遥一，是个充满恶意的人。”</p>

“他喜欢教唆别人犯罪，他自己不动手，只提供犯罪的方案。”</p>

“在他眼里，执行方案的只是他操纵的傀儡而已，一旦犯罪失败了，他就毫不犹豫地将‘傀儡’杀掉……”</p>

“你是说他也会杀我吗？”永仓新八面容平静地问，同时仰起脸，望着从屋檐下不断滑落的雨丝。</p>

“要是那样倒好了……”</p>

“我都不知道，没能为神奈复仇的自己，还有什么活着的必要……”</p>

金田一一下子噎住了，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好。</p>

他是个有着朴素正义观念的少年，认为生命是宝贵的，杀人是罪恶的。</p>

因此在面对永仓这种复仇者的时候，往往会缺乏有力的言辞。</p>

他想劝人好好活下去，但像永仓这样万念俱灰的人，又该怎样在失去了心爱的人的世界上生存呢？</p>

他不知道。</p>

远山夜一则轻轻拍了下永仓的肩膀。</p>

“无意冒犯，不过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p>

在永仓似乎下意识的点头下，他继续问道：</p>

“尽管是高远为你策划的这个行动，不过昨天你也有得到消息吧？还不到晚上，警方已经找到了我妹妹，发现她独自一人，安然无恙。”</p>

“人质被解救的话，绑匪就没有筹码索要赎金了，在这种情况下只能逃跑——这些话，高远也应该对你说了吧？”</p>

永仓新八听着，脸上逐渐有了表情。</p>

他有点不可思议地看向远山夜一：“你怎么知道？就因为这样，我不认为那位高远先生，他像你们说的，是个只以设计犯罪为乐的人……”</p>

“我没有说。”远山夜一笑了笑，“我觉得，与其说他是以犯罪为乐，不如说他是道德观念淡泊，所以喜欢找寻更刺激的舞台。”</p>

“然而并不是没有人性。”</p>

“像永仓先生这种情况，恐怕高远也会有所同情，因而放手让你自己去行事吧。”</p>

“他通知你人质被解救的事也是这样，按理说计划应该中止了，但那样的话，你也就失去了为神奈小姐报仇的机会。”</p>

“所以他大概还问了你，要不要继续这个计划吧？”</p>

永仓这次就很快点了头。</p>

“是的。那位高远先生还说，虽然小女孩已经被救出去了，但警方还在严密封锁消息，好像打算借此机会把绑架犯一举抓获，因此第二天的交接赎金行动，仍然会进行。”</p>

“既然我的目标只是要杀了山南那个人渣，大可以按原计划动手，还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警察也不会怀疑到我。”</p>

“到时候山南会被认为是绑架犯的同伙，想要孤注一掷骗取赎金，却因为内讧被杀。”</p>

“这应该是个天衣无缝的计划，所以我大可以行动，但如果我选择取消，他也不反对。”</p>

“那他还是利用了你的心理吧！”金田一再次忍不住插话，“因为永仓先生太想给神奈小姐报仇了，所以肯定会执行他的计划的……”</p>

“虽然你这么说，”永仓新八转头看着义愤填膺的少年，露出一个凄然的微笑，“但决定行动，决定当杀人犯的，还是我自己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