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逼婚被迫离寡母,遇困境始知亡父讯(2 / 2)

加入书签

舅太太才正式道:苏家送的这份礼怕是有四五十两银子吧,据你们说苏家是外乡人,在本镇又无任何生计,怎么出手这样阔绰。镇长沉默不语,王夫人接道:许是她们家底厚实。舅太太道:就算是大户人家出身,这十几来年只进不出,也该节省些,俗话说“坐吃山空”,哪有见这样花钱的,不过春季一项差役,便舍得这许多的银子。春天送了,秋天役差派下来又要送,今年送了明年自然还要送,这方圆几百里有几户人家有这么多钱。话又说回来,她既这样有钱,哪里安不了家,怎么非要住到这个偏僻小镇上的呢。王夫人听了急忙接道:其实我早知此事不妥,是这个死鬼贪人家几两银子,容她们到现在。镇长听了夫人这话,忙反驳道:当初明明是你劝我许她们住下,再说有什么不妥,她们在这里十几年,又发生过什么事。舅太太道:姑爷,等出了事就迟了。天下才安定多久,那些蒙古人,还有当年和咱们皇上争过江山的人,难道都被赶到北方,或是死了不成,必定有漏网之鱼,他们那些人正是既有家底又怕见人的。镇长听了这话再不出声,王夫人又急接道:我正是担心她们是这样的人,但是已经留她们在镇上住了十几年,真有什么事,她们第一个遭殃,我们便是第二个。舅太太笑道:这是你们没本事,把这样的人放在镇上十几年。要是我,第一次看到她们,马上就抓起来,解押到官府,既没今日之患,又可发个大财,不似今日得这些不安稳的零碎物什。王夫人看了自己丈夫一眼,见他不说话,便自己对舅太太道:舅太太素来主意多,我哥哥的家都是舅太太当的,依舅太太看,这件事该如何处理才得圆满呢。舅太太道:我哪有什么主意,不过是为你们考虑罢了,其实法子你已有了,何必问我。王夫人想了一会,道:难道舅太太是说春季徭役这件事。舅太太点头道:官府来征役,如果苏家派不出男丁来,你们不必替她们遮掩,让衙门里的人直接找她们。这回征役是给先太子修陵,稍有差池衙门处罚必严。到时候苏家遭了殃,要做什么都行。王夫人点头称赞道:这竟是个人财两得的好办法。舅太太知道她领会得自己话中意思,呵呵冷笑一声。两人又嘀嘀咕咕商量半天,约定事情成功后,舅太太得人,王家得财。王镇长虽不参与,却一言不发只推不知,其实也是默认。

然而这世上好心人还是多数,这些话恰好被守在门外的那个老妈妈听到。那老妈妈听见这样主人要做这样黑心的事,连忙借口有事出去,将王夫人姑嫂两人的阴谋告诉了粟妈,又怕主人家追问去向,说完就勿勿离开。

粟妈待老妈妈走后,连忙过来见苏夫人,却见苏夫人正在后院指点苏忆荫剑术。这其实又是一个存在粟妈心中的很久的疑惑:苏夫人会武功,而且这十几年来一直都在教女儿武功。苏家母女交流最多的时候也是在练武,以至于苏忆荫除了会武功外,别的几乎什么也不懂,一般的人情事故还是她闲下来讲给苏忆荫听的。虽然练武这件事对苏家母女很重要,但粟妈还是打断了她们,将王家计划的事一一向苏夫人说了。

粟妈说完,气愤不已道:这些人真该遭到天谴,想不到他们的心如此黑,夫人每年送的礼都喂狗了。苏忆荫忙对母亲道:娘,你不用怕,官府要是派人过来,我跟他们去。粟妈忙道:小姐可不能去,他们正是打小姐的主意呢。因又问苏夫人:夫人,总得想个办法才好,他们这些人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谁知苏夫人并不惊慌,只道:这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又对苏忆荫道:荫儿,你放下剑跟我来。苏忆荫答应了,随母亲进到里屋,粟妈也跟进来。

三人进到屋内,苏夫人又看了苏忆荫半天,才郑重道:荫儿,我以前没跟你说过,你,你父亲其实是朝中一名武将,他死后我才带,和你一起来到这里安居。苏忆荫和粟妈听了,同时大吃一惊,因为苏夫人从来不曾向她们提起苏忆荫父亲,也就是她丈夫的事。记得苏忆荫小的时候,粟妈问起来,小忆荫竟然不知道一个孩子既有娘还要有爹。苏忆荫吃惊问道:我爹,我爹死了吗。苏夫人看了苏忆荫一眼,才用肯定的语气道:是,你爹已经去世了。苏忆荫脸上现出悲伤的表情,虽然她从来没有听母亲提起过自己的父亲,对父亲也毫无印象,却一直相信自己可以见他,想不到他已经死了,死了就是再也见不到了,所以苏忆荫觉得很悲伤,一种莫名的悲伤。苏夫人抬头对粟妈道:粟妈,荫儿练了一下午剑,你先去烧些水,我想让她洗个澡。粟妈知道夫人有话要对女儿说,连忙出去。

苏夫人待粟妈走后,从箱子里取出一封信,递给苏忆荫,苏忆荫接过来,见封面上几个字:司马成亲启。小时候苏夫人曾教苏忆荫念过一阵百家姓,千唐诗,所以苏忆荫虽无多少才学,普通常用的字还是认得的,因轻轻念道:司马成,马上问母亲:娘,司马成是谁,是我爹爹吗。苏夫人听了,轻轻笑道:傻孩子,你爹怎么会姓司马,你爹姓,你叫苏忆荫,你爹当然是姓苏,你是跟你爹姓的呀。苏忆荫听了,点点头道:哦,我忘了,这些粟妈告诉过我。苏夫人看苏忆荫思维说话还像个小孩子,她才后悔,为什么平时不多教她些人情世故。其实一般大人,又怎么会叫自己的孩子机心算计呢,等到孩子快要步入社会才忽忽告诉他们,要怎么怎么做,这时如其说是告诉,不如说是警告,因此大半孩子都是不信,不等到自己真正经过事,是不会知道世道人心,有好也有坏。苏忆荫就更甚,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和母亲与粟妈以外的人交往过,对于为人处事方法和道理也全然不知,从心理年龄来讲,似乎还处在童心烂漫的时代。苏夫人看着苏忆荫如此天真纯良,想:我该不该让这孩子去做这件事呢,我这么做对这孩子来讲是好还是坏呢。

想到这里,苏夫人又思虑了半天,才下定决心,道:你应该叫他司马叔叔,他是你父亲的好朋友,也是一位将军。荫儿,你现在听我说,你带着这封信去都城,都城里有一个司马府,这位司马叔叔在府中排行第四,你到了司马府,就说你求见府里的四公子,如果别人再问,你就说你是“猛龙将军”部下的后人,有事要见“威虎将军”。等你见到这位司马叔叔后,就把这封信交给他,记住,这封信你一定要亲自交给他本人,不能托别人转交,这件事十分紧要,你一定要切记。苏忆荫认真记下母亲的话,点头道:嗯,娘,我一定会照你说的话去做,可是我去了,娘和粟妈怎么办。苏夫人道:你不用担心,这里的事娘应付得来。苏忆荫道:娘和粟妈跟我一起去吧,我怕官府的人真的会来抓娘。苏夫人摇摇头道:我不能走,我要是走了,镇上必定谣言纷起,以为我们确有不能见人的身份,因此畏罪而逃。而且,如果我们都走了,会连累那位送信给我们的老妈妈。苏忆荫想了想,道:我到了都城,把信交给司马叔叔后,立刻回来。苏夫人道:好孩子,你不必担心我。那位司马叔叔见了信后,自然会告诉你该怎么做,你要听那位叔叔的话,就像在家听娘的话一样,知道吗。

苏忆荫听母亲说的如此坚决,想到就要离开母亲,心里舍不得,挨近到母亲身边道:娘,因为她很少与母亲亲近,所以此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苏夫人见女儿恋恋不舍,显然也十分难过,拉她靠在自己身边,抚摸她的面颊道:好孩子,你长大了,要学会照顾自己。你跟娘学了十几年的武功,娘知你的武功不差,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会武功。到了外面,有人和你特别亲近,你不用理会,只管赶路。到了都城直接去找那位司马叔叔,他是爹和娘的好朋友,一定会像娘一样关心和照顾你的。苏忆荫道:他便是再好,也一定比不上娘。苏夫人听了这话,突然伤感起来,道:荫儿,娘这些年天天逼着你练武,你恨娘吗。苏忆荫道:不会,我本来就很喜欢练武功,而且粟妈说了,这世上再没有谁会比娘对我更好了。苏忆荫说完这话,停了一下,突觉身边母亲有些异样,抬起头竟看见母亲眼中含有泪光,苏忆荫呆住了,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忙道:娘,怎么了。苏夫人连忙掩饰自己的情绪,道:没什么,好孩子,你去看看粟妈的水烧好了没有。苏忆荫道:娘,如果你怕县衙的人来找麻烦,我就不去都城了。苏夫人忙道:不,不是,苏忆荫从未见母亲如此不知所措过,想:娘今天是怎么了,不过是让我去送一封信,怎么好像永远都不再相见的似的。但从小到大,母亲的话她都十分听从,即不反驳也不过份追问,所以这时尽管她心中十分不解,见母亲不肯说,她也不多问,只道:是,我出去了,说完便走了出去。

苏夫人看着女儿离开屋子,突然站起身,马上又立住,呆呆的站着,慢慢的一种难言的悲伤在屋内弥漫,苏夫人整个人身心仿佛都沉浸在这种悲伤中,她是为苏忆荫的离开而悲伤,还是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呢。

回分解。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