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话 无力与有计（1 / 2）

 一听天歌这话，宋辰时霎时皱了眉头:</p>

“贤侄何出此言？”</p>

天歌道：“罗刹司向来只听令于皇帝，若是宋叔一求，那位司正大人便应了，您觉得陛下会怎么想？便是宋叔觉得问心无愧，可以不顾陛下猜忌，可是那位司正大人呢？”</p>

罗刹司是周帝手中的刀。</p>

如果有一天这把刀不听使唤，或是让主人用的不顺手了，便没有存在的必要。</p>

到了那个时候，这把刀曾经伤过多少人，便会有多少人希望看到他变成废铜烂铁，甚至再上去踩上一脚。</p>

这样特殊的存在，必不会轻易和朝中其他官员扯上关系。</p>

这也是为什么，昨晚在知道宋辰时也是奏请此事的时候，胡承修当场便准备离开。</p>

天歌用计骗了胡承修进宫禀告落雪之事，本是为了防止宋辰时没有及时警醒。</p>

可后来二人先后露面，在胡承修眼中，必然觉得是自己被人算计。</p>

莫说相帮，接下来他对宋辰时怕是避之不及。</p>

“这……不管怎样，我还是想去试试。”宋辰时总觉得胡承修不像无情之人。</p>

“到时候若是实在没办法，那也就只能先挖通往西南七府的平豫，将剩下两府先放一步，只盼着这两府的府军可多分担一些了。”</p>

虽知宋辰时此去必不会得偿所愿，可天歌还是没有出口再劝。</p>

很多事情，她并不便开口，不然徒受怀疑。</p>

眼见着罗刹司衙门便到跟前，宋辰时撩开帘子下车。</p>

天歌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p>

“若是宋叔实在没辙了，晚辈这里倒还有一个不成熟的主意，到时候可供宋叔考量。”</p>

宋辰时此刻的精力全放在一会儿见到胡承修，要怎么劝说上，所以对天歌这话也没当回事。</p>

在他看来，天歌聪明是聪明，但到底还是一个刚刚十四的少年郎，诗文之事上或有造诣，可在政事之上，怕是只会纸上谈兵。</p>

-</p>

几乎不到半个时辰，宋辰时便从罗刹司内走了出来。</p>

诚如先前天歌所言，不管他对着胡承修如何软磨硬泡，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所有的法子都想遍了，那位都始终不松口。</p>

甚至连他见也不见，二人就这么一个在书房外，一个在书房里，隔空喊了半天话。</p>

这是宋辰时从未遇到过的窘境。</p>

但没有办法，谁让这是罗刹司呢？</p>

便是易相到了这里，说话的分量也不足一个小百户。</p>

罗刹司这边行不通，宋辰时又依言去寻故友借用府兵，可是最后东拼西凑下来，却还是只有不到两百人。</p>

加上西山军的三百，也才五百。</p>

不过这样已然聊胜于无。</p>

人手一到，宋辰时便即刻下令清道。</p>

西山军的三百人安排在通往平豫的官道，剩下的府兵分成两半，分别去挖元西、松阳两府的官道。</p>

只是这一次，宋辰时却又失算了。</p>

本以为多少那些府兵可以至少撑够一日，谁曾想却不到半日，便都懒懒散散开始撂挑子了。</p>

宋辰时心中恼火，可偏生这些人都是借来的，打不得训不得，不然最后无法给他们的主子交代。</p>

到了晚上，平豫府官道都已经挖了快二十里，两府的道加起来，也才清理了七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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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辰时是真的怒了。</p>

自己抡着撅头挖了半晌之后，终是力竭，直接躺倒在旁边刚清完的道上。</p>

看着自家主子这般模样，劲叔心疼不已。</p>

这抗灾赈灾之事，自家主子费了这么多心力，最终却还是吃力不讨好，这又是何必？</p>

“老爷，地上凉，您仔细冻着。”</p>

然而宋辰时对此却浑然不闻，只躺在地上，看着天上继续往下飘落的雪花。</p>

在阴云压了半日之后，上都城中也开始飘雪了。</p>

以前的积雪刚铲完，后头的却又开始落下来。</p>

人得和天抢时间。</p>

可奈何人却已经不想动了，天偏还不依不饶。</p>

“老爷，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百姓们想一想啊。这才头一日，后头还有的是需要您统筹的地方。”劲叔再次劝慰。</p>

他都不敢将老爷遇到的难处说给夫人听。</p>

原是为了百姓的事，可自家老爷掏心掏肺，甚至连修缮祖宅的木料都搭了进去，到头来却是陛下忌讳，同僚不帮，就连借来的人也敷衍应付。</p>

明明是事关天下的大事，可却好像所有人都在作壁上观，笑看老爷劳心劳力。</p>

劲叔忍不住擦了擦眼角，也不知怎得，忽然想起先前在罗刹司外，天歌所说的话来。</p>

似是溺水的人抱住最后一根浮木，劲叔忙不迭对宋辰时道：</p>

“老爷，您可还记得先前林公子说的他有办法？要不咱去问问林公子？”</p>

“林贤侄……”宋辰时念叨着这三个字，似也想起天歌先前的话。</p>

原本觉得是小儿之言，此刻却像是最后的希望，在他无尽的黑夜中点燃亮光。</p>

宋辰时腾得一下起身：</p>

“走！去林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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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天歌仍在翻书，倒比赶考的学子还要勤奋。</p>

小七轻轻打了个哈欠，有些恹恹地望向门外：</p>

“公子，都这么晚了，您说宋太尉今天还会过来吗？您要不早点歇着吧？”</p>

天歌翻过一页书，笃定道：</p>

“放心吧，会来的。”</p>

城外官道清雪过程中发生了什么，都有专人送来报与她知晓。</p>

天歌本以为那些府兵至少会撑到明日才犯懒，却没想到今儿个就卸了劲，也难怪宋辰时无力。</p>

手底下没有听话的兵，再勇猛的大将，也成不了英雄，只能成为忍气吞声的狗熊。</p>

当然，她并没有瞧不起宋辰时的意思，相反，天歌很尊重他。</p>

只是那些人，欺人太甚。</p>

大周重文轻武不错，可三公之一连皇帝的信任都得不到，那也未免太过凄凉。</p>

看来周帝此人，也并非像外间所说的那般明智。</p>

见小七想打哈欠，却又生怕吵着自己，最后只能努力捂着嘴，翻眼用鼻孔出气，天歌不由失笑：</p>

“你若累了，便先去歇着，不用陪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