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惊遇(2 / 2)

加入书签

村山的老太婆刚要答话,村山赶忙抢答道:“噢,是村长阁下啊!哪里啊,哪里啊,全是我老太婆瞎说的。这孩子是我在海边捡的,还是个哑巴。定是人家的海船遇到风浪,船翻了,将这孩子冲到岸上的。”

那人道:“我说嘛,你们这种人家怎么会有天神眷顾。哈哈。我是来代城主收皮子的,你拿来吧。”

村山一郎忙道:“是,是。我这就拿。”村山在心里是巴不得这村长赶紧离开。

那人将村山送来的一捆狐皮数了数,皱眉道:“不对呀,怎么只有十张呀?”

村山奇道:“是十张啊,每年不是只要交上十张就行了吗?”

那人道:“村山啊,城主让交十张皮子是不错,可是你去年是少交了两张的,难道你不要补上?”

村山一郎一脸愕然,道:“不对吧,村长,我去年明明交给你十张皮子,怎么会少两张呢?你可是当面数的啊。”

那人听了,把脸一沉:“村山,难道是我讹你不成?你去年少交了两张皮子,我这是有记载的,你看!”那人一边从身上拿出一本账簿,一边说道,“要不是我在城主面前替你说情,告诉城主你家只有你们老两口子,你现在说不定在月山城服奴役呐!”

那人气愤愤地将账簿翻开,朝村山一郎面前一摊:“村山一郎,你看,这上面可记载得清清楚楚,还有你的手印呐。”

村山一郎哪里识得?只是木呆呆地楞在那里。姬红却将头伸过去看了眼账本,见记了许多人的名字和数子,村山一郎家里果然记的是八张。这里的字,原是姬先生早就悄悄教给她识得的。

那人将账本一收:“要不是我看你年老,我早把你交给城主啦。这样吧,我今年先记你九张皮子,收你十张,算是补了去年的一张,怎么样啊?

村山一郎犟在那里,不肯答话,他是记得去年是当面数给这村长十张皮子的。

那人脸上露出不耐:“嗯?怎么啦?快点啊,城主家的军门阁下可在我家等我呐,是不是要军门大人亲自来收啊?!”

一旁的老婆婆一听,忙道:“行!行!就照村长您的意思办,麻烦您在城主和军门面前美言几句,替我们一郎说说情。”

那人道:“呵呵,还是村山家里的懂事理啊。那我可记啦。”

那人说完,拿出纸和笔,在账本上写了起来,写完,将账本递到村山一郎面前:“来,按手印吧。”

姬红在一旁伸头朝账本上一看,见账本上记得却是八张。姬红心里明白了,这人是欺负村山不识字,去年肯定是少记了两张,今年他再少记两张,明年即使村山全部还上了,后年村山却又要多交两张。这次交的十张皮子,他给城主九张,还有一张定是他自己落下了。

村山无奈,伸手要按手印,姬红忙在一旁拉了村山的衣袖。村山扭头看姬红,却见姬红指指账簿。

村山起了疑心,缩回手,对那人道:“村长,你记的是九张皮子吗?”

那人傲慢地斜了村山一眼:“怎么?难道我还会给你记错?”

村山看看姬红,见姬红摇摇头,便对那人道:“请村长再看看。”

那人疑惑地看了姬红一眼,拿回账本一看,装着恍然道:“噢,是我记错了。也怪你,在这跟我胡乱搅活,害我写错字。”说完,他又看了姬红一眼,拿起笔将数字改成了九。

村山看了看姬红,见姬红点头,便按下手印。

那人也不吭声,拿起皮子,收了账簿,便出门而去,临走,却回过头又看了姬红一眼。

那人一走,老婆婆一把将姬红抱在怀里,连亲两口,喜道:“哎呀,难不道我们乖乖还识得字?哎呀,我说的吗,我们的宝贝是天神赐给我们的。”

村山一郎却不说话,显得心事重重。

却说那村长扛着皮子回到家,见自己的老婆正在伺候军门喝酒,忙上前施礼。军门见了,问道:“全收齐了?哈,等开春了那些商人一来,我们又可以小发一笔。”

村长回道:“收倒是收齐了。就是奇怪了,村东头的村山一郎家里有个小姑娘,听说是天上掉下来的,可好像识得字,村山硬是让我把账本上的数改过来才按了手印。”

那军门斜眼问道:“哦?有这样的事?!”

今年的冬天特别长。这日,竹下和村里的一些村民又到村山一郎家里闲聊,这皆是村山家里人口少的缘故。大家围着火盆盘腿而坐,村山一郎的老太婆照例拿出山果招待大家。

一村民道:“今年的天气好奇怪噢,一连下了两个月的大雪,现在连山也进不去了。”

“可不是吗?要是往年的话,现在可以进山打猎了。”一村民回道,“哎,说到打猎,你们家今年可是猎够了狐皮?怎么村长到我家收皮子的时候说我去年少交了?竹下君,你家呢?”

竹下道:“可不是吗?村长也说我去年少交了,我不信,他拿出账本来,说记得清清楚楚,也许我真的少交了。”大家也纷纷接话,说的也是交皮子的事。

一旁的村山老太婆插道:“是啊,今年那村长来我家收皮子,多亏了我们家的宝贝啊。”

“闭嘴!”村山喝道。

其他人却没注意。竹下道:“奇怪了,前几年倒没这样的事情。”

一村民回到:“是啊,自从城主家的军门大人和村长老婆通上了,你看那村长可就神气起来了。”

又一人道:“保不准村长将皮子贪了。”

“他拿皮子做什么?他又不好卖。”一村民问道。

竹下回答:“他不好卖,那军门肯定有办法卖的。等开春了,西边的商船来收皮子,那军门一定会想办法的。”

一村民一拍大腿:“可不是嘛,虽说商人只找城主收皮子,可我听城里人说具体办事的可是军门大人啊。”

“这就对了。怪不得去年村长家又盖起了两间大房。”村山一郎道。

“明年再收皮子大家可要注意啦。”

“我们又不识得他记的字。不过是得想个法子。”

村山的老太婆刚要撘话,却被村山一郎用眼神制止。

“以前那些商人都去月山城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年都不去了,”一村民问道。

“你不知道?我前些日子听村长说月山城早就被横田家的给攻占了。本来横田家还要来打我们这儿的,后来我们城主答应每年送钱和人给横田家,横田家才没来打。那横田家也太厉害了,听说这些年里南方不少的城主被他打败了。哦,对了,你家三郎不是去月山城服奴役的吗,可有他的消息?”一村民对竹下说道。

“唉!”竹下叹了口气,摇摇头:“都好些日子了,一点下落也没有,死活都不知道。”

众人听了,都不吭声。

转年开春,山上冰雪融化,山下的村民便犁田播种,忙碌起来。村西的港口也不时有外来的商船到港。姬红有时看见,心中暗道,石头哥要是看见了这些大船,一定惊讶得合不拢嘴。

不料到五、六月间,天又大旱起来,一连两三个月滴雨未下,山上流下的山泉也断了,田里开裂,庄稼干死了七八成。又过了些日子,旱情越发严重,连人畜吃水都有困难,一时间大家人心惶惶。

这日姬红正在家里帮老婆婆做事,就听门外有人喊:“村山一郎,村山一郎,你家喜事来啦。”

老婆婆忙到门外瞧,就见村长带着一人站在门外,那人后面还跟着两个背刀的武士。

那村长见老婆婆出来,一指身边那人,对老婆婆道:“村山家的,这位是军门大人,过来施礼吧。”

老婆婆忙弯腰施礼。那村长又道:“你家村山呢?怎么不出来啊?”

老婆婆道:“去山里找水去了。”

“嗯,那个小女孩儿呢?怎么不出来啊?”村长又道。

老婆婆听了,忙将姬红带了出来。

村长瞅瞅姬红:“啧啧,好水灵的小姑娘,有福气噢!”言罢转身对军门道:“军门大人,就是这个小姑娘。”

那军门也瞅了瞅:“嗯,不错,不错。”又对老婆婆道:“她就是那个天上掉下的小女孩?”

老婆婆一时手足无措,站在那里。那军门不待老婆婆回答,又道:“听说你天天拜神啊?现在你的福气来啦,我们家城主高泉恬大人要收这个小姑娘做女儿,快来谢恩吧。”

老婆婆一听,一把搂过姬红:“大、大人,我们苦人家过惯了苦日子,这孩子她还是在我们身边的好。她不懂事,去了城主家里,只怕要冒犯了城主大人,我们可担待不起啊!”

那军门道:“哎,我们城主收这小姑娘做女儿,那是你家福气。快让她跟我们走吧。”

姬红紧紧抓住老婆婆的胳膊,老婆婆把姬红搂得更紧:“村长大人,求求你帮我说说吧,我们老两口可就这么一个孩子啊!”说完,竟跪了下来,眼里也流出泪来。

村长道:“怎么了村山家的?难道这小姑娘是去城主家受苦吗?瞧你,快起来,让小姑娘走吧。”

那军门在一旁早就不耐烦了,眉头一皱,头一歪,后面两个武士立刻上来,一人拉开老婆婆,一人将姬红一把抱起,朝肩上一扛,几个人扬长而去。

村山一郎回到家,见老婆婆倒在院子里嚎啕大哭,吓了一跳:“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老太婆一见村山一郎,一把抱着村山的腿,哭道:“我们的孩子啊!”

“孩子怎么啦?”村山急道。

“孩子被城主家带去了,说是被城主收去做女儿了。哇,这以后可怎么见着我们的孩子啊!”老太婆的鼻涕眼泪地蹭了村山一腿。

“嗨!”村山一郎一跺脚:“我就知道要出事,早就让你不要在外面乱说,现在可如何是好?我去找城主去。”

村山说完,丢下老太婆便往外跑。那老婆婆赶紧起来,在后面追赶:“你不能去啊,一郎。”

那村山一郎赶到城里,却如何能见着城主?被军门手下一阵乱棒打出,回到家,又气又急,倒在床上一病不起。

一连多日,那老婆婆以泪洗面,强打精神照顾村山。一有空便去村里请人打听姬红的消息,却又哪里打听得到?这日正低头从村里往回走,耳中就听得村长在村中扯着嗓门高喊:“各家各户听了,城主今日要祭天求雨,大家都去祭台,随城主拜天神啊。”

老婆婆忙赶回家,对村山一郎说了此时。村山一听,连忙强打精神下床,对老太婆道:“快扶我去祭台。”

老婆婆道:“你这个样子还去祭台干什么?快躺下。”

村山一郎急道:“咱们的孩子,可怜的孩儿呵。”眼里竟涌出泪水来。

老婆婆疑道:“孩子怎么啦?不是在城主家吗?”

村山喝道:“你知道什么!三十年前老城主祭天,将自己的女儿做了祭品,你知道吗?现在这城主又要祭天,你真以为他们的会将自己女儿送上天去啊?快扶我去!我说城主怎么突然将我们女儿收了去呢。我的孩儿啊!”

老婆婆一听,也急红了眼,忙扶村山一郎出屋。两人跌跌撞撞来到山脚下祭天处,就见祭台周围站满了人,有本村的,也有外村的,还有商船上下来身着异装的外族人。村山老夫妇俩挤进人群,见祭台四周插了数十杆彩旗,又有数十个武士背刀立在彩旗下,更有几队军士背弓持盾端枪护着祭台。那祭台却是以木撘就,祭台脚下也围着柴木。祭台上端坐着艳丽裙袍小姑娘,小姑娘旁站着的正是城主。

就见城主正了正衣冠,对天祈拜:“天神正威,下民契伏。神佑我土,民安稷丰。然我等愚民却乐而忘事,尽无敬天之意已三十余载。今天神罚我,天霁云敛,木枯地裂,滴水未滁,人畜俱难。愚民失敬于前,皆我之罪也。今下民高泉恬献上小女,敬祈我神,万望天神怜我万民,祈降甘霖。”说完,对天拜了几拜,拜毕,立起身,立刻有人来将城主搀下祭台。

台下登时鼓乐齐鸣。有村民议道:“高泉城主是为了我们才将女儿献出来的啊。”又有的道:“看那城主的女儿,顶多七、八岁吧。”

此时却见军门站上祭台,高喊道:“高泉城主为了求水,献出女儿给天神,全是为了我等众人生机。城主万岁!万岁!”台下四周村民便跟着一起呼喊。那城主听了,脸上竟露出一丝的得意之色。

那村山一郎在人丛里仔细向天台上的女孩张望打量。这些日子他病卧在床,眼神昏花。见那女孩服饰艳丽,脸上却涂满了白色的粉脂,可那女孩的轮廓分明就是姬红。村山正要上前,却见身边的老太婆已经冲了进去,扑向祭台,嘶声哭喊着:“孩子,孩子,我的宝贝啊!”原来老婆婆已经认了出来。

村民们见一老太婆嘴里叫喊着扑向祭台,俱是一阵哄乱。那城主皱了皱眉,早有两个武士将老婆婆一把拽住,摔回人群。村山一郎也扑向祭台,却被已下祭台的军门抬腿一脚,正中村山一郎的胸口,村山“哇”地吐了口血,仰面倒地。军门朝军士喝道:“哪里来的疯子在此捣乱?拖下去!”不待军士动手,竹下已从人群中跑来,抱起村山退回了人群。

姬红在祭台上迷迷糊糊,听到下面的哭喊声,睁眼正瞧见村山一郎被踢翻在地,不由泪流,可她却动弹不得。

那****被人带回城里,那个军门将她带到一人面前,让她跪下。耳中就听军门道:“城主大人,就是这孩子,是天上掉下来的。”那城主打量了姬红一眼,“嗯”了一声道:“不错呀,从今天起就是我女儿啦。先把她关到一旁,好生侍候。”

姬红被关在屋里,每日有专人侍候,她却不能出屋子一步。姬红也不哭闹,只乖乖地任人摆布。这日一早,她便被人唤起,又有人来给她抹粉梳妆。等一切完成,又将她绑在屋外的台轿上。姬红心中自知情危,便闭上双眼,也不挣扎。一路上鼓乐阵阵,姬红的心却不断下沉,等到那军门说城主要献出女儿祭天,她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直到听到那老婆婆的哭喊声,姬红这才睁开眼,却瞧见村山一郎被踢吐血倒地,不由心中酸苦,流出泪来。

那城主见状,对军门使了个眼色,军门手一挥,喝道:“敬献天礼!”

立时鼓乐声起,便有两名军士点燃了祭台,只见整个祭台在村山一郎老夫妇俩的哭喊声中熊熊燃起。

姬红在祭台上见四周皆是烟火,心生恐惧,不由大叫道:“爹爹!石头哥!”

便在此时,只听得人群中有人大叫:“小红!”,跟着就见一少年从人群中窜出,飞身一跃,奋不顾身地上了祭台。那少年一把扯下姬红身上的裙袍,见姬红手脚被绑,又从腰中拔出短剑割断绑绳,抱起姬红一起跳下燃烧着的祭台。

姬红被那少年抱下祭台,抬头看,却不是朱磊又是谁?不由得抱住朱磊放声大哭:“石头哥,你上哪儿去了?怎么到现在才来!”又用手捶打朱磊,她在朱磊面前是任性贯了的,一见当真是朱磊,惊喜之下,竟耍骄横来,全然忘却了眼前的危难。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