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身之迷(1 / 2)
朱磊望着芙蓉山庄,转瞬间人去楼空,心想:“南宫大侠他们足智多谋,再加上这些人都是身负武功,上阵无不以一敌十,这下泉州有望保住了。”又见偌大的山庄内火把通明,地上只有张辰西躺着血泊中,多半已经上了西天,心里不由感叹:“这人当初富甲一方,呼风唤雨,但却作恶害民,终是不得善终。”
一阵寒风吹过,朱磊打了个冷颤。“兵荒马乱,天气寒冷,也不知丑儿还在不在人事。”朱磊想着,心里发酸,正准备离去,忽听身后有人唤他:“小兄弟,请你帮我解开穴道。”朱磊回头一看,正是沈一萍。
沈一萍躺在擂台上,不远处是婴面人魔的尸首。沈一萍望着朱磊,乞求道:“小兄弟,求求你,解开我的穴道,要不然,我会被冻死在这里的。”
朱磊知道沈一萍的武功尽废,身上没有丝毫内力。如果沈一萍自解穴道,至少要等两、三天,“那沈一萍真的要被冻死了。”朱磊想着,走到沈一萍身边,问清了他被封的穴道,正要抬手给他解穴,却又忽地收回。
沈一萍哀求道:“小兄弟,求求你救救我,我如今连常人也不如。”
“救你不难,”朱磊蹲下身:“只是,你要告诉我,你堂堂的芙蓉山庄庄主,为何要投靠钺廊国?”
沈一萍双目失神,良久,才长叹一声:“唉,女人的眼睛望不得,尤其是眼神象月色般清澈的眼睛。”
朱磊一怔,这话好像在哪来听过,却一时想不起来。那沈一萍好像在回想着什么事情,嘴角带笑,满脸陶醉,自语道:“如果你一直是那样多好啊!我们在月下策马驰骋,在花下舞剑,在荷塘中泛舟。可你又何必要到大漠去。去便去了,我们也可以在大漠中双宿双飞,过那神仙日子。可你为什么要做那没来头的教主?唉,我为你抛弃了身家性命,可你却不让我守在你的身旁,连你的芳泽也难以亲近。”
朱磊一下子明白他说的是谁了。也想起了他先前说的那句“女人的眼睛望不得”的话,金灵梓在临死前也说过。
朱磊怒道:“枉你也是男子汉大丈夫!为了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不但将自己委身给她,竟连自己的国家也背叛了,还引来豺狼之兵,杀害自己的同胞。哼,什么‘一株白莲浮碧水,半叶残荷沈一萍。’你便是那莲花下的污泥。”朱磊将沈一萍一通臭骂。其实,他也骂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顶多就是败类、走狗之类的话。
朱磊这些天,找不到丑儿,心中忧结,这一翻痛骂,心里顿时畅舒了许多,伸手在沈一萍身上拍了几拍,解了他身上的穴道,这才转身跳下擂台,翻身上马,便欲离去。
“小兄弟!”沈一萍站了起来,望着朱磊道:“小兄弟,你骂的对!想当初,我沈一萍在江湖上也是名上云端,虽不敢比之荷花,却也为人清白。唉,为了一个女人,竟做出叛祖背宗之事,实在是有愧列祖列宗。”说罢,弯腰拾起婴面人魔手中的毒弯刀,猛地刺向自己心口。
朱磊见状,在马上纵身跃起,飞身上了擂台,却已经晚了。就见沈一萍的胸口插着弯刀,血往外涌,却是黑色。朱磊伸手在他伤口周围点了几下。沈一萍眼神暗淡,向朱磊道:“多谢小兄弟。唉,这样去了也好,我也解脱了。小兄弟,求你一件事,请你放一把火将芙蓉山庄烧了。”
唉,看来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朱磊心想,便点了点头。
沈一萍喘息片刻,望着朱磊道:“多谢小兄弟。还有一事,请你去告诉国王,派军队毁了落霞谷画洞地……,”一句话没说完,头一歪,毙命在自己的山庄内。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朱磊放下沈一萍的尸首,站在擂台上向四周环顾,偌大的芙蓉山庄除了火把“噼噼啪啪”的燃烧声,就是寒风刮过屋檐带起的幽啸。“他要国王派军队毁了落霞谷的画洞,却不知是为什么?”朱磊想着,下了擂台,拔起一根火把,四处点火,最后将擂台也点着,才上马离开山庄。上到官道,回头一看,那芙蓉山庄已经被冲天大火笼盖。
朱磊看了一阵,长叹一声,策马往王城奔去。
星夜风寒。朱磊打马狂奔,却是满身的汗。他人在马上,心急如焚,不停地催马飞奔,恨不得立刻就赶到王城。直到东方发白,坐下马再也跑不动,这才慢了下来。朱磊心里一惊,心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没命地要往王城赶去?细细一想,原来在芙蓉山庄,听到南宫大侠说王城已破,自己就心神不安了。
“这又是为何?王城破了又与自己何干?是王城的百姓要受战火之灾?可自己一个人也救不了他们。”朱磊心里一连窜的疑问,“丑儿,是担心丑儿?”朱磊心道,却又不象是担心丑儿。自己固然要找丑儿,但丑儿残疾在身,别人见了她会将她当做怪物,更何况现在兵荒马乱,又是寒冬季节,丑儿又能在哪来呢?“原来自己从见到轩辕劲大哥他们,就从心底认定丑儿已经不再人世了,只是自己不敢承认。”朱磊一想到这一层,眼中差点流下泪来,想那丑儿从生下来就没过一天正常人的日子,只是跟自己在一起的那几个月能见到她玩耍。“唉,苦命的孩儿,孤苦伶仃,如此短暂的生命。丑儿只怕只有七、八岁大。”朱磊心底叹了一声,放马缓行:“可那王城又有什么让自己揪心的呢?”
朱磊困惑不解,忽听身后马蹄声阵阵,回头望,见远处大队钺廊国的铁骑奔来。朱磊勒马闪到路旁,不多时,就见钺廊国的铁骑队从身边驰过。朱磊见马上士兵盔明甲亮,手持长枪,五人一排,队列甚是严整。这一队铁骑足足过了有大半个时辰。“这得有多少人啊?”朱磊惊叹,心里一算,足有数万人之多。“王城不是被钺廊国攻下来了吗,这些军队怎么还往王城调呢?”朱磊想着,催马跟在铁骑队后面往王城奔去。
铁骑马队走的急,一路上除了夜宿便是赶路,连军饷也是在马上吃了。朱磊心疑,那王城不是被攻了下来了吗,怎么他们走的这么急?便也远远跟着。
不日到了王城。朱磊见王城前并无大战的痕迹,心里奇怪。朱磊跟着铁骑队进城,见城内房屋建筑也没损坏多少,想来钺廊国的军队进军顺利,没有遇到多少抵抗。朱磊跟着铁骑马队,那铁骑马队竟不在王城停留,径直穿城而过。朱磊更是奇怪,随即醒悟:“是了,王城周围还有不少县郡,定是去攻打那些郡府了。看来中土南方并没有被钺廊国全占领。对了,南宁王不是一直对钺廊国怀有戒心吗?不知道南宁现在怎么样了?”朱磊骑在马上,边走边想,一抬头,前面却是王城内城。朱磊见内城围墙破缺,城内楼台多被烧毁。“看来王城内城王宫倒是有过一番激战。”朱磊想着,催马进城,那城门并无士兵把守。进城一看,到处残瓦断垣,衣料器件满地,想是经历了一番浩劫。朱磊看了一阵,长叹一声,拨马回走。
“看来王国内城招到洗劫,可怎么没见到有人伤亡?难道内城里的人都逃了出去?”朱磊人在马上,埋头乱想,“这么说,那个国王,还有那个认识爹爹的张公公,对了,还有那个看着自己满眼慈祥的老奶奶,不知道他们逃出来了没有?”
朱磊一想到那位满头白发的老妇人,猛地一凛:“是了,自己不由自主地要到王城来,就是因为老奶奶看着自己的那双慈祥的眼神。”朱磊心底一紧:“难道自己跟老奶奶真有什么瓜葛吗?可自己从小到大就没听爹娘说起过中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是脑袋也想大了。”朱磊胡思乱想,不觉来到一处小屋子,抬头一瞧,正是张公公的住处。当初,张公公带自己来,将七星宝剑给了自己,还抱住自己一阵痛哭。“却不知张公公在不在这里。”朱磊想着,下马伸手推开门。“吱呀”一声,门并未关上。朱磊迈步进去,忽觉脑后“呼”地一声,一股劲风撞向脑后。朱磊身子闪过,一手向后一拍,就听“哎呀”一声,一人跌到门外。朱磊扭头一看,正是张公公。朱磊忙上前将张公公扶起,问道:“张公公,你没事吧?”
张公公“哎呀”了半天,才在朱磊的搀扶下站起来。他揉揉眼,定睛看了朱磊半饷,忽地将朱磊抱住:“好孩子!果真是你?真的是你?快进来。”说着,拉朱磊进屋,又反手将门关上。
那张公公跌跌撞撞进了里屋,片刻,搀出一人来。屋内光线昏暗,朱磊一时看不清是何人。那人拄着拐杖,张公公走过去扶那人坐下,转身点亮油灯,朱磊这才瞧清,正是在王宫见过的那位老奶奶――此时却是一身的粗布衣褂,头上也无巾冠,露出满头银发。
张公公点亮灯,转身“扑通”一下跪在老太太身前,叩头在地:“老祖宗,奴才该死!”
老太太惊道:“张公公,你这是做什么?何罪之有啊?快起来说话。”伸手将张公公拉了起来。
张公公起身,将朱磊拉在老太太跟前:“老祖宗,你看看,这孩子像谁?”
老太太眯着眼望朱磊,摇摇头。
“老祖宗,他就是麒麟儿啊!”张公公心情激荡。
朱磊心中却是疑惑不解,也不知张公公要说什么,怔怔地站在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惊道:“麒麟儿?张公公,你去将门打开,老身看不清。”
张公公打开房门。阳关照了进来,屋内一下子亮堂了起来。老太太望朱磊良久,又站起身,伸手抚摸朱磊的头,半饷,才叹了一口气:“象,真象。我想起来了,前年,就是这孩子跟南宁王一起来王朝,来揭露钺廊国的野心,是吧?”
“老祖宗好记性。”张公公在一旁点头奉承。
“唉,当年,要是听了邬一凡的话,也不会酿此大祸。王国尽失,我有何颜面见先王。”老太太说着,眼中落泪。
“老祖宗,也不能怪你,全怪老丞相误国。”张公公安慰老太太。
“唉,你说的也不错,老身深居宫中,怎么会知道外面的事?老丞相每次都说举国繁荣,唉,老身也被他蒙蔽了,何况辟儿智慧有限,又刚愎自用,怎么能知道外面的事情。”老太太神色黯然,缓缓坐了下来:“张公公,老身本是不想活了,你救老身来此,老身只得苟且活着。也难为你,竟将这孩子招来安慰老身。唉,其实,自从王朝被破,老身的心也死了。”
张公公又“噗通”跪地,叩头道:“老祖宗,这孩子真的是麒麟儿!上次老奴欺骗了你。”说着,张公公跪爬两步,来到朱磊身后,道:“孩子,请你忍耐片刻。”
张公公说着话,要将朱磊裤子扒下。朱磊惊问:“张老伯,你要做什么?”朱磊伸手想拦,但见张公公衰老的脸上那双乞求的眼神,又把手缩了回来。
张公公褪下朱磊臀后裤子,哽咽着想老太太道:“老祖宗,你看,这是什么?”
老太太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凑上来端详朱磊臀后一番,又将朱磊拉到门前,伸手在朱磊臀后摸了摸,一把将朱磊抱住:“果然是麒麟儿!我苦命的孩子!”呜呜大哭起来。
朱磊满头雾水,也不知道自己的屁股上长了什么。更不知麒麟儿是谁。朱磊任由老太太抱住哭了一阵,才道:“老奶奶,你认错人了,我叫朱磊,不是你说的麒麟儿。”
老奶奶伸手抚摸朱磊的脸:“错不了,你姓朱,就更错不了。”又拉上朱磊的手,“来,到奶奶这儿来。”将朱磊拉坐在身边,左右端详:“象,像极了。张公公,上次在朝上,我隔着珠帘看见这孩子,以为是小安平王呢,一惊之下,手中茶碗也掉落地下。”说着,又伸手抚摸朱磊。
朱磊大是尴尬,扭头看看张公公,道:“张公公,你们人错人了。”
“恭喜老祖宗。”张公公给老太太抱拳道:“老祖宗,老奴还要求您老人家恕罪!”
“唉,都什么时候了,张公公,我如何治罪于你?谢你还来不及呐。可是,张公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老太太长叹一声,又道:“张公公,你告诉我,麒麟儿怎么会在南宁王那里?是不是你一直知情,瞒着我?”
张公公又曲膝跪下:“老奴不敢!只是,当初接麒麟儿来王城,那是老奴亲手操办的。”
“嗯,这件事是我派你去做的,”老太太眯着眼,想了一下,又问道:“难道这中间有什么蹊跷,你一直瞒着我?你快起来,说给我听,我自是不会怪罪于你。”
张公公起身,又关上门,这才坐下,道:“老祖宗,此事算来,也有十五、六年多了吧?”
“唉,再过两个月,整整十六年了。每年那个时候,我就想起麒麟儿,整夜地睡不着觉啊。”老太太叹息一声,见朱磊满脸迷惑,便对张公公道:“公公,你一定有许多事瞒着我。正好麒麟儿也被蒙在鼓里,你就一并说了吧,让我一起听听。”
“是!老祖宗。”张公公拱手,道:“老祖宗,可记得十六年前,安平王派人来王朝报喜?”
十六年前的一个早晨,王朝早朝。老太太坐在王座的后面,前面有帷帐挡着,王座却空着。
“丞相,各家大臣,要是没什么事,就退朝吧。”那时候的老太太看上去不过五十多岁,说话的精气也足,字字清晰。
“是!老国太。”丞相出列,躬身施礼。那时候的丞相看上去也不过六十多岁,腹挺背拔,中气十足。
众大臣正要退朝,却听朝廷下有人高喊:“报!安平王有报,安平王妃昨夜产下一子,特来报喜,并奏请国太赐名。”
“哦?”老国太一下子从帘幕后出来,站在王座旁:“快把奏章拿来,我看看。”
有人将奏章递了上来。老国太喜道:“老丞相,各位大臣,安平王妃昨夜产下麒麟儿!王国之喜呵!王国之喜啊!”
众大臣齐声道贺。
老丞相上前道:“老国太,能否将喜奏给老臣一阅?”
有人将奏章递给了老丞相。老丞相看罢奏章,也贺道:“恭喜老国太,此乃我王朝之喜,当举国欢庆。只是,”老丞相沉吟不语。
“哦?老丞相,只是什么?”老国太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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