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矛盾(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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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

润玉将她安排在他旁边的房间里,两厢房紧挨着。开门可见小院里的白瓣樱树,风偶尔卷来樱甜香,或几片残红落在锦鲤池上,似有说不清的柔肠。

房里穿戴换洗物品一应俱全。柜中是好些衣料上等的崭新裙裳,新侨浅葱靛青霁色品绿,深深浅浅皆是她偏爱的水蓝系,梳妆台亦备下了些白玉制明珠簪子钗环,亦是她刚好喜好的。似是她早已在此住过,这些物品不过是等着主人归家。

他道今日是她在府上的第一日,便先好好休息,不必急于在他身旁候着。她求之不得,脑中浑沌尚未理清,她在房中一坐便是一日。晚膳时他将她唤至前厅,令她坐下陪他用膳,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去的,也不记得自己是何时归的。

明月在廊里投下一片白影,月华缓缓攀窗而上,映照得她脸上越发惨白。她掏出衣襟里,在将军府捡到的令牌,摸着上头的麒麟祥云雕,从未觉得上面的“瑾”字如此刺目,想起那只雨中落在地上焦黑的小手,心如刀割。

腕上的人鱼泪映入眼帘,想起今日他让她重复的话,喃喃念着:“毋论生死……血海深仇,岂得生,便同死罢。”若是杀了每夜相会的梦中人,她亦不知活着有甚好。

念至此,她咬咬牙,从行囊中掏出一柄匕首,悄声推门走了出去。

他对她完全没有设防,旁边即是他卧间,门外竟无侍卫把守,她轻而易举地就闯进了他房中。她完全不敢设想,为何复仇可如此易如反掌。

借着月光,她能看见床上呼吸均匀的人,身形清瘦,白皙的脸上剑眉杏目,五官挺拔好看,即使躺着亦是俊朗不凡。就是这个人下令屠了将军府满门?

她不愿相信,但衣襟里的令牌,的确跟他侍从身上的一模一样。她自知将军府与他并无来往,她从前亦从未见过此令牌。她听说过三皇子本就深居简出,刺客若非他手下的人,那令牌怎会出现在将军府。

焦黑的小手又在她眼前浮现,她咬紧牙,闭了闭眼,死死握住匕首,如同那是最后一根稻草,照着他心脏处举起,刃在月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却迟迟落不下。

她亦不是第一次下杀手,从前跟着将军征战,虽都在他身侧,但好歹也是见过血的人。此刻她竟有些希望他能就此醒来,缴了她械将她逐出瑾庄,甚至,赐死她。

夜夜梦里相见的人,孤零零躺在床上,温顺地等着她来杀,举起的刀子明明向着他,却像是千斤重落在她心口处,寸寸艰难。

邝露最终扭头转身,推门跑了出去。

床上的人睁开一双杏眼,轻叹了口气,有些庆幸的甜,亦有些无奈的苦,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希望她下去手。若是她刀子下来,那他便可成身退,凡身死去,可继续以仙人之身伴她护她。但好不容易能得她再次相伴在旁,若她真狠下心来,他又有些不甘。

今日唤她陪自己用膳,他已觉得是额外多出来的奢求。见她一言不发,目光呆滞,怕不是还在思念那死去的将军罢。思及此,酸涩又泛了出来。

或这就是他的命罢,等到他欲为人倾尽所有之时,都总是太迟。

他忽然想见见她,遂起身披衣,慢慢踱步出去。

邝露跑出门,撑在回廊的栏杆上大口喘着气,不过两步而已,却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胸膛之处一阵闷痛,无药可解。

一声轻咳随着轻盈的脚步声传来,她手忙脚乱将刀藏入袖中,抬起头,清朗的身影就着一廊月白踏出门来,带着朗夜的气息,眉宇里似有担忧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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