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矛盾(2 / 2)
她慌乱地扯出笑容掩饰心虚,屈身行礼:“殿下。”
“邝露,”润玉唤她,如同曾相伴过的无数日夜一般:“这么晚怎的不睡?可是梦魇了?”他明知故问,亦明知刀子仍在她袖中。
“回殿下的话,正…正是…”她顺着他的话去,风吹来她似是微微颤了下。
夜凉如水。他褪下大氅,替她披上。
他靠这样近,只要她一抬手,袖中的匕首即可插在他胸膛,她手藏袖中不禁微微颤栗。
拂晓露水般清新的气息向他扑来,他细心地将带系好,又替她将长发撩出,凉凉指尖掠过她后颈,痒痒的似挠在她的心上,柔声道:“春盛时节夜里风寒,仔细别着凉。”
他心知要助她得成大业,最好办法便是狠下心来让她记恨自己,却又自相矛盾忍不住想要对她好。
“有劳殿下挂心,殿下可需邝露在旁侍候?”她悄悄抬眼看去,想看他是否瞧出端倪,他却只轻轻摇摇头道:“早些回去歇息罢。”
“邝露告退。”她转身,快步仓促回房,关上门,深深吸了口气。肩上的大氅传来他身上余温,淡得如同不存在,似他本人一般。
她又将那焦了一片的令牌拿出来,心想,不怕,来日方长。
邝露在瑾庄已住下一些时日,伴在润玉身侧日子似乎过得特别快,荷塘里的莲已有一两朵早开,并着打了好些苞。庄上的小厮和婆子训练有素,内务整理井井有条,基本不劳她费心,她只需在润玉身旁候着就成。
相伴时两人话并不多,似是各怀心事又心照不宣的沉默。可即使沉默,又像有着无与伦比的默契。
房中总是枭枭燃着安神香,她为他调的,是他喜欢的味道。他阅卷,她在旁为他沏茶,架上小炉子温着,不时替他满上。他练字,她替他研墨,薄薄宣纸风吹即皱,她替他掩上窗,用镇纸为他细细压好边边角角。他用膳,她为他布菜,知他不好葱,但亦不喜菜肴中没有葱味,亦会为他事先替他将葱花从膳食里挑出再呈上。事无巨细,用心周至,仿佛同样的事情,她已经做过成千上万次,千锤百炼的熟悉,但又明明才认识他不久。
每每用膳,他都拉她坐下陪他。
她道身份有别不能僭越,他便说一人偶尔倍感孤单,她心一软,就坐下了。忙前忙后给他盛汤夹菜,说不清她如何得知他的偏好,像是与生俱来的直觉,而不知觉间又似乎都蒙对了。
低头看自己碗中,却发现他亦给她满满夹了一碗。他隐身在旁伴着她长大,自然知道她的偏好。
她从不挑食,却不知何故除了这碗里的,再也不想吃别的。
润玉喜独处,常将贴身侍卫重九遣去办事。
他走在她前头时,弯腰拾起落地物什时,背对她看荷塘月色时,她明明有千千万万次可以杀他的机会,亦明知在哪个位置可将他一刀毙命,她却迟迟没有下手。似乎在等着什么契机,或是什么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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