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曲 缓兵(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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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卿琅独立应付夺取冰麒内丹的黑衣女子,一时间颇感吃力。满打满算,加上养伤的日子,不过修习术法两月而已。若非“镇星”易筋洗髓之神效,他自己更对《明境》中的几种法诀悟性不差,只怕早就趴在地上了。实力不济是显而易见的事,好在卿琅并未以击倒对手为己任,拖延时间,等待兄长赶回来救援就好了。

出于这种心态,在最初硬接了“天殇旗”射出的青芒后,面对第二轮铺天盖地的青白色网状光束,他索性向后仰倒,同时运起炎元灵力,化开身下的冰面,将整个身子嵌入冰质的地面之下,躲过不可力敌的攻势。当他再度起身,瞧着黑衫上沾满了冰雪融化后的水滴,满不在乎地挑动了一下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一丝讶然在黑衣女子澄澈的双眸中闪过。眼前多管闲事的短发少年的修为日浅,举手投足间却灵性十足,虽无威力惊人、招式花巧的道法,但平淡无奇的入门法诀用在他手里竟能躲过“青殇八诀”中的“网”字诀,实在是比起那些虚名在外的道门杂毛强太多了。

这次从家里跑出了,一路上寻了不少平日自吹自擂、眼高于顶的臭道士的晦气,其中成名之辈也很有那么几个。但交起手来,简直是失望透顶。“青殇旗”一出,他们便慌不迭遁走。即使是由三两人勉强壮着胆子,心不在焉地应付几招,也难逃匆匆落败的命运。

“修道千载,连蟊贼草寇也有所不及。一群没胆的鼠辈,还敢妄称正宗,真是恬不知耻到了极品境界。”

她自然明白道门门徒众多,必有藏龙卧虎之能士,只是心中懊恼遇上了一堆牛皮大鼓,发泄不满的权利总是有的。面前的少年躲得狼狈,却面无惊慌之色,老实说倒真能称得上是个对手,可惜修为毕竟太浅。

“你叫什么名字?出手阻拦的理由难道是这麒麟是你家的吗?”

声音明快婉转,字尾习惯性地一扬,别有韵味。

卿琅抬手拂去沾在发梢的冰屑,瞧了瞧手中长剑上的一道浅痕,不紧不慢地反问道:“姑娘难道不知要问别人的姓名之前需要先自报家门吗?何况姑娘也不是因为是自家养的麒麟才下手取丹的吧。”

“本姑娘的名字怎能轻易告诉你这不知好歹的臭小子!”语义中的责问未能以相称的语调承载。

卿琅生在世家门第,尽管并不如意,对寻常礼数还是清楚的。随随便便询问初次见面的姑娘名讳,的确不合礼仪。不过两人本来就不是坐下来饮茶清谈,彼此拿着致人死命的凶器还彬彬有礼,这样的伪装根本毫无意义。

“既然姑娘不愿意说,我无意勉强。相应地,本人的名字虽然没什么了不起,也不想拿出来随便示人。其实芸芸众生,萍水偶遇,以后或许不会再见,名字本来就无所谓。”

黑衣女子点点头,将青殇旗收入怀中,笑道:“与姑娘家斤斤计较,未免小气了。”

“姑娘并非常人,小子又怎能以衡量那些庸脂俗粉的气量看待姑娘呢?能够站在对等的立场上,已经是竭尽全力,相当辛苦了。”

“那小女子要谢谢公子看得起了。”

即使轻纱罩面,容颜不见,那份盈盈笑意还是透过薄纱向四周散开,一霎那冰冷的山洞里和风暖日,令人心神舒展。“一定是位风华绝代的佳人吧”,这样的评价顺理成章。

“一个僻壤野居的臭小子,被称为公子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呢?”

卿琅神色黯然,随即又恢复如常。当年随母亲住进原府,府中仆从杂役当面倒还恭谨,一口一个“夫人”“公子”,背地里说的都是些什么?许是当年落下了病根,“公子”这个称谓与他八字不合。

黑衣女子自幼聪慧过人,虽然并不明白这个多管闲事的少年为何露出这般神色,心中却知他必定几遇坎坷。其实说来,她对自己今日举动也颇多不解,依着父亲平日“心存仁念只会后患无穷,殃及自身”的叮嘱,面对出手阻拦自己夺取麒麟内丹的家伙,应当全力出手,速战速决才是。可从一开始,自己顶多用了五成功力,杀招更是一个也没使,到底是怎么了?

寒冰古洞为上古仙人所辟,洞内万载寒冰镇压凶宝,麒麟守卫冰宫,这些都是她从父亲的书房铜镇纸压着的卷册中得知。好奇心作祟,她偷出父亲的“青殇旗”,平生第一次溜出来,一路上充满新奇感地左顾右盼,凑巧听几个道宗弟子谈及冰洞,口口声声“要在仙宝出世后抢先拿到,重振本宗”什么的,便忍不住出言讥讽。谁知最初见她身单影孤,几个臭道士便仰仗人多,气势汹汹地兴师问罪,说什么“辱及本门,除死方休”,可青殇旗一出,兔子也没他们跑得快,以身卫教的英勇气概恰似山中雾气般善变。

不过此事过后,倒更坚定了她入洞一探的决心。那些道门弟子显然并不知晓宝物出世的准确时辰,但她记得那本发黄的破烂卷册上写了日子,只是没有精确的时辰。算准了入洞的时日,她颇为谨慎地在洞口设下阵法,进入冰宫。冰麒每百日吐出内丹,当空吸取万载寒冰中的玄阴之气,卷册中有此记载。她在完美的计划下,趁冰麒不备,以青殇旗卷走了内丹,令冰麒元气大伤。原以为失去了内丹的灵兽早已不堪一击,怎料冰麒竟然找来了冰宫中的分身,若不是之前受伤过重,靠合并分身重获三成功力的万载麒麟还真不是她应付得来的。

眼见事成,却生了枝节。闯进来的二人中,那个白衣少年的修为一眼难辨,但可以肯定至少是个劲敌,所幸他去找万载寒冰中的仙宝去了。留下的黑衣少年则弱了很多,手中所持的兵器也很不成话,——寻常的钢剑,即使是道门四宗的那些老家伙拿这种货色上阵,也未必敢说就能胜得了手持青殇旗的自己。

故而,她在心中并未将卿琅视作威胁。一直没有全力出手的原因应该就是如此吧……

“和你同来的是谁?是为了万载寒冰中出世的宝物吗?”

“姑娘问我大哥?说是冲着宝物也没错,不巧来得匆忙,所知不多,倒显得莽撞了。姑娘呢?”

“寒冰中的东西我没兴趣,也没那个本事。只是你们毫无觉悟,竟敢来收伏赤阳血龙剑,实在让我惊奇。”

卿琅心中一沉。的确,二人只能算是恰逢其会,对洞内的情形一无所知,连寒冰中的宝物是什么也不得而知,更谈不上周详的计划性。绝非人力建造的宏伟冰宫,万载冰麒,只凭已知的事实,便能推测出在其延长线上的赤阳血龙剑是何种级数的货色。眼前这个神秘女子连万载冰麒的内丹也敢硬抢,却无意zhan有寒冰中的宝物,足见其中凶险万端。

对兄长,卿琅有着异乎寻常的信任和依赖,十几年前就是如此。“大哥不会败的”,这个在旁人看来有些可笑的想法,是他宝贵的信仰。可与之等量的担忧依然会占据着胸腔的空间,令呼吸艰难,汗腺不合时宜地消耗着体内的水分。既然不会败,为什么还会如此牵肠挂肚,即使是卿琅自己也难于解释,但事实就是如此。

黑衣女子悦耳的语调打断了卿琅的未曾外露的忧心,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侃侃而谈:“赤阳血龙剑的威力如何,至今无人见过。既然道门和魔道都在打它的主意,辅以其封存之地的气势,猜也猜得出不是凡品。”见卿琅默然不语,面色如常,眼神中隐有波澜暗涌,知他忧心,便轻笑道:“你当本姑娘看不出区区缓兵之计吗?只不过我也很想瞧瞧你那位不自量力的兄长能否全身而退。不妨打个赌如何?你既想救下这只半死不活的麒麟,便交给你,反正眼见它活不了多久了,条件是你能撑到你兄长回来;此外,若是他真能收伏血龙剑,得胜而归,本姑娘也不会出手抢夺,转身就走。你看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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