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曲 缓兵(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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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也没有其他选择,那就答应好了。”卿琅耸耸肩,粲然应道。即便加以拒绝,她一样会出手,不如索性做得大方些。

“我不会用青殇旗的。你修道的时日不长,又只用这种质地的长剑,本姑娘空手足矣。”虽是女儿身,却心高气傲,大有豪爽明朗的风度。

卿琅听闻不觉莞尔,将手中长剑收归剑鞘,放在一旁,口中轻声喝道:“请!”身形若浮云飘起,探出右手食指,点向黑衣女子的肩头,尺许赤色剑罡在指尖绽出,周围包裹着三道白雾状的气旋。

以指代剑,竟仍能凝成剑罡,若是在武林已经是顶尖的功夫了。不过黑衣女子显然并不将这种程度的攻击放在眼里,右掌一开一合,一枚鹅卵大小的光球自掌心升起,迎向赤色剑罡。

毫无声息地,二者同时消失。卿琅早知不会轻易得手,当空折身而退。反观黑衣女子却难掩惊讶的眼神。早在交手之初,她便以“搜灵诀”探查卿琅的修为,已知对方修道不足两年(不知她若是知晓卿琅刚刚修道实在是未满二月,会是怎样的反应呢?),故而方才使出三成功力。本以为绰绰有余,谁知剑罡是被化解了没错,却另有三道古怪的灵力,虽不强悍,但虚实不定,绵绵不绝,刚柔并济,险些冲入经脉,吃了大亏。

黑衣女子点头赞道:“果真是有些门道。”言罢,双手十指微屈,点点莹光缓缓聚来,眨眼间在指端形成十枚珍珠色泽的光球。

“去!”一声轻叱,十枚光球电射而至,看似杂乱无章,实则算准了前后退路。

“墨玉封”或可硬抗这一击,如今环内玉灵已然与卿琅的灵识相系,亦即寻常说的法器认主,威力在两月内至少提高两倍。不过卿琅并不愿提早暴露底线,毕竟这是危急关头救命的关窍,怎能轻易亮了底牌?当下,他全力施展“登云谱”,左躲右闪,实在躲不开的就以“破胄锥”接下,总算有惊无险地挨了过来。喘息未定,又是十枚光球翩然到访,于是免不了再来一通折腾。

长话短说,光球像淮水之南夏日的梅雨天一样没完没了,算起来也有两柱香的光景了,竟毫无止歇之势。卿琅有苦难言,“登云谱”以巧为先,所耗有限,倒也罢了;偏偏那“破胄锥”却是实打实的法诀,本就称不上深厚的灵力恐怕再过片刻便难以为继。

将灵力凝成光球后连珠炮似的打过来,照理看并非轻而易举的事情,说得难听点,简直是最费力不讨好的蠢法子,不仅消耗极大,且毫无效率可言。打个比方,有一块精铁,在可能的情况下,总会将其打造成称手的兵刃对敌,而不会直接拿来砸人。不过世事无绝对,要是没有物资不足之虞,就算是丢石块,一旦无止无休,也能堆起座山来把人压死,何况是杀伤力极大的灵力球。只不过修道之人的灵力并非取之不尽,消耗过剧甚至有损道基和经脉。除了性命相拚,不得已而为之,没有哪个人会不知吝惜地挥霍灵力,——灵力球,可不是泥球!话又说回来,若是位成名数百年的修士倒还罢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竟能连丢数千个灵力球,实在是有些异乎寻常。看着挥洒自如、毫无疲态的黑衣女子和再度飞来十枚要命杀星,卿琅的心情实在是糟糕得很。

且战且退,被逼入死角的卿琅面对直奔胸前的光球,咬咬牙强运“破胄锥”,并指刺去。一种挥剑抡空般的异样触觉仿佛漆黑长空中的闪电,瞬间令他有一种恍然大悟的喜悦。如此简单的计谋,却被一直忽略了。漫天攻势原来只是普通的障眼法,不值一哂,——除了最初的几枚光球包蕴灵力,其余的竟然全是只有外壳光鲜、内里没有半点灵力的“空炮仗”。

想到一开始自己便被当成猴子耍,卿琅多少有些恼火,心念一动,已经有了“礼尚往来”的主意,当下身子一晃,装作体力不支,摇摇晃晃便要摔倒,对飞砸向身体的光球毫不理会。

黑衣女子咯咯轻笑,飞身及至卿琅身侧,还未抬手出击,一双黑水晶般的眸子内现三瞳,彼此重合,闪着慑人的奇光,过分放大地出现于眼前。

“‘离魂引’滋味怎样?”几近低语的挑衅在黑衣女子耳际响起。

黑衣女子体内气血翻涌,心中混沌一片,知道着了道,不等对方有何举动,身子一旋,失去踪迹。

卿琅勉强扶住洞壁站稳身形,适才“离魂引”已经耗尽了最后的灵力,如今浑身软绵绵的毫无力气,只怕一个不会武功道法的农夫也能轻易将其击到。略一思忖,干脆盘膝坐于地上,泰然凝神运功调息起来,毫不理会隐身一旁的敌手。那记离魂引若是有效,自然可以安然调息,争取恢复几成灵力,即使无效,以目前的状况,全心戒备也无补于事。

此刻,他的对手也不好受,奋力一击的余力或许仍存,却要冒着元气大伤的风险,自然没必要做到如此地步。黑衣女子站在距卿琅三丈之外的冰石旁,取出三粒碧绿的丹药送入口中,默运玄功,调理被“离魂引”牵动扰乱心神。修道之人,最重心智坚定,心浮气躁者升仙得道的例子可是一个也没有。这也正是离魂引的威慑力所在。

一盏茶的工夫,二人几乎同时睁开双目,其中的区别在于,黑衣女子是因调息完毕,神清气足,卿琅则是感受到了对手锐利的敌意,不得不小心应对。

面前淡紫色微光闪动,黑衣女子现出身形,冷然道:“你是我下山以来心思最敏捷、也最具韧性的对手,若不是功力差了点,只怕我未必胜得了你。”

卿琅神色不变,淡然道:“姑娘过誉,小子功力浅薄是真,使些欺诈小术难入法眼。说成韧性是文饰,无赖蛮缠倒也不假。”

黑衣女子摆手道:“本来就不是同门间的友情切磋,就算无所不用也没什么不妥的,何况施展计谋。古往今来名将能士,哪个不是机变百出,又何曾见人责其为卑鄙小人。不过我承认,一开始是小看了你,现在势必全力一击,你若能接得下,便是胜了。”

“请赐教!”卿琅心知没必要再加隐藏,右掌轻叩左腕,口中吟唱着优雅的字节,一道若有实质的墨色钟形光罩凭空升起,温润的光华缓缓流转,将周身护住。

“定元守缺罩?”黑衣女子神色凝重,迟疑地问道。道门失传数百年的三大防御法诀怎么出现在这里,由一个修为不深的少年使出?钟形光罩,内有四门——定、元、守、缺,传说中可以单身抵御天雷,虽未亲眼见过,但决计错不了。

卿琅欠缺自觉性地奇道:“很有名声吗?说起来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施展,并不曾宣扬得天下皆知啊。”大哥传授的法诀一定不会差,卿琅之前也仅仅抱着这样的认知尽力练习至纯熟,却没料到区区一个“定元守缺罩”有这么大的来头。

见他不似作伪,黑衣女子自己也有些动摇。她摆了摆手,似乎要连同心中的疑惑一起挥去,沉声道:“如果真是定元守缺罩,不会放过你的人也决非本姑娘,小心道门的杂毛吧。当然,要担心那么远,先过面前的难关才有意义。”言罢,双掌合在当胸,十指并拢后逐一展开,恰如吐蕊莲花。一柄紫芒中夹着些许亮金色毫光的短剑赫然而立,长不足尺,但凛冽彻骨的剑气顿时怒涛般汹涌而出。

卿琅首当其中,被浩然剑气逼得后退半步,心中一凛,好在墨玉封形成的光罩纹丝未动。

“奔辰御剑,当无不破!”话音方落,一声龙吟,剑光大盛,奔辰剑怒啸而至。卿琅的长剑早已持在手中,却在与紫芒接触的一瞬化为碎片。细密的轻响如同雨滴浇打在顶棚,霎那之间不知墨色的光罩与奔辰剑撞击了几百次。定元守缺罩纵使强韧,也难当如此凌厉的攻势,竟缩小了三寸,流光摇曳,显然撑不了多久。

猛然间,不远处传来天崩地裂的巨响,冰屑纷飞,狂风大作,异空间流窜的电芒横扫而至,将光滑如镜的地面打出丈余宽的裂痕。几在同时,一道寒芒直奔卿琅额前而来,墨玉封形成的防护仿佛根本不存在一样,一柄透明中隐有几丝赤色纹理的利器正钉在卿琅额前的纯白色印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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