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其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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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世有一本书流传极广,名为《无声集》。()。这本书是首阳派所编,却并非练武的秘笈,而是收录了三代掌门的诗作、联句以及对人生的精彩感悟等,取的便是“大音希声”、“润物无声”这双重含义。莫说是景仰首阳派威名之人,就是一般的士人学子也争相传诵,首阳门下弟子更是必须熟背。张雄义文墨不精,这部《无声集》中他仅有几首古风传世,大半篇幅倒被张玉霆和张润涵的诗词歌赋占了去。

五岳雄奇四海遥,

南斗恒伟北斗高。

千秋万古身后事,

恩仇尽做尘烟消。

师公延所念的这四句诗,正是张玉霆一生最后几首诗之一。前面两句一连举了五岳、银河、南极星、北极星四个恒久永存的意象,用来和功、名、利、禄、恩、怨、情、仇相比,深意不言而喻。

那灰衣人眼角余光扫了师公延几眼,略略点了点头,算是回礼。魏婆婆听了这四句诗,也已认出那灰衣人的真实身份,好似见了世上最可怕之人,全身轻颤,面色苍白,转身就要逃走,无奈双手仍被对方制住。她此时心惊胆战,浑身无力,挣了几下都没有挣脱。那灰衣人一直盯着她看,魏婆婆无可遁避,干脆阖上了眼皮,似乎一心求死。

魏婆婆平时极为强势,连师公延也要让她三分,此时她在这灰衣人眼光逼视之下,却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丁毅之眼中光芒闪动,双手拢在袖子里,嘴唇微微抿起。

张随不知此人来头,但见师公延对他如此尊敬,想来也是有地位的人物,便对师玉霓道:“你还不快谢过这位前辈救命之恩。”说着暗中拉拉师公延衣服,师公延头也不回,脚尖微动,极快地在地上划了一个字。张随探头去看时,赫然是一个“丁”字。张随甫一看清,心头一惊,师公延又极快将这字擦去了。师玉霓乖巧道:“前辈救命大恩难报,晚辈在这里谢过了。”

那人充耳未闻。苏雅芹这时拉了拉灰衣人道:“老伯,我这位姐姐是个好人,你莫要吓着了她。”她见灰衣人不像坏人,魏婆婆又极怕他,出言求情比往日说话更客气几分。她说这话时,双手都攀在灰衣人左臂上。这人少说也有七八十岁年纪,倒也不用在乎礼法之类。

那灰衣人尚未答话,丁毅之忽地双手齐出,一手“漫天花雨”,一手“铁板钉钉”,双手施两种不同手法各洒出一把银针!两把银针大半攻向灰衣人后背,也有少数朝苏雅芹身上而去。他蓄势待发多时,一直在等待机会,没想到苏雅芹竟然敢上前牵制住灰衣人一条臂膀,实在是天赐良机,赶忙使出两招最厉害的暗器手法。他对伤敌并无把握,只求能令对方腾出双手,使得魏婆婆有脱身之机即可。之前他不敢贸然出手,是怕灰衣人用魏婆婆当了盾牌,这下里苏雅芹既攀住了他左臂,灰衣人行转不便,丁毅之救母心切,迅速抓住机会,不由分说痛下杀手。

在他心里,苏雅芹也不是什么好人,顺便连她也捎带着了。若灰衣人施招救她,便是多给对方添了麻烦,更有利于魏婆婆;若灰衣人并不出手,苏雅芹红杏出墙、勾结外敌、偷取秘笈,几乎害得丁家在武林中除名,杀了也是应该的。

灰衣人正要喝开苏雅芹,眼角忽见背后光芒闪动,银针如同牛毛细雨一般撒来,瞳孔顿时收紧。尚未出手,在他面前一直紧闭双眼的魏婆婆猛地睁开双目,眼中精光暴射,右膝猛抬,“嘣”地一声从膝尖弹出一段匕首,直撞向灰衣人小腹。与此同时,她左手袖口里“郭郭郭郭”数声,暗藏的机括中射出一丛丧门钉,力大室沉地朝灰衣人身上招呼过去!

这种前后夹逼的凶险情势之下,就连这深不可测的灰衣高手,也不得不松开了魏婆婆双手,猛地矮身向左前方冲出数尺。饶是他应变疾速,身法敏捷,右边长袍半幅下襟依然“哧啦”为魏婆婆膝匕从腰划开。若是稍慢得一丝半点,只怕这位前辈高人便要在魏婆婆手里不得善终。

苏雅芹双手都攀在他臂上,他这么向前一冲,带得苏雅芹向前趔趄两步。她脚步尚未停稳,那银针和铁钉已无声无息地陷入了她身体内。

苏雅芹眼睛猛地睁大,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又如同撤了气的皮囊,一下子扑倒在魏婆婆脚边。

魏婆婆一怔,心中微微歉疚,见丁毅之已经站在自己前面护住了,便蹲下身去,将苏雅芹上半身扶起来问道:“你怎么样?”张潇见她问得不痛不痒,怒道:“她活都活不成了!”魏婆婆回头瞪了张潇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意甚不服,好似在说:“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怎知会伤到她?”

丁毅之站在魏婆婆身前,向那灰衣人行了一礼道:“在下适才多有得罪,还请前辈莫怪。只是在下见到家母受制,不得已才出手相救。”他已知眼前这灰衣人自己母子合力都绝难对付得了,是以这番话甚是客气。他如一接任门主之位便结下了一个厉害仇家,只怕日后难以安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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