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写字（１）（1 / 2）

 这是苏禾离开清芜园之后第二回迈入承德馆的门。头一回是程佑礼挨打，那次承德馆被人挤得满满当当，大伙儿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厅堂中央了，苏禾都没机会好好打量这里的陈设。然而这次一看，此处的装潢精致优雅却不失雍容大气，定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园子里稍稍有些空，记得当初来这里打理花草的时候，花坛里可是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的。不知出于怎样的缘故，程景洵将园子里的花木彻底地整顿了一番，移除了不少不合时宜的花木，换上了新的。譬如西侧的桃木。虽是春夏之交，但这桃木仍显稚嫩，尚未长成，故而今年自不会结果。除了这些桃树，还栽种了些君子兰、石榴树一类，稀疏地散布在院子里，稍显萧条。

苏禾绕着院子缓缓走动，大致看清这里的格局以便布置花木。而程景洵则是随着她的步伐，双手负于身后，苏禾看了他一眼，程景洵神色严肃，他目视前方，注意力根本不在花草之上，看来他不过是想借苏禾来让自己感到轻松一些，其实他所关心的，还是奉德晟那些繁琐的生意上的事情。

意识到了苏禾的目光，程景洵微微一怔，继而面上浮上温和的笑容，再次从那个“威严的家长”转化为和蔼的长辈，他弯腰对苏禾道：“如何？小丫头觉得，这园子应当怎么布置才能漂亮？”

苏禾虽然有些不乐意他这种明显对小孩子说话的口气，但总归好过冷言冷语。苏禾莞尔一笑：“苏禾资历浅薄，只会打理些花草而已，若是花坛的设计与布置，只怕要请园丁先生来亲自定夺了。”苏禾说的也是实话，花木的格局有很多的讲究，却不是她们这些普通的小丫头所能掌握的了的。

程景洵倒是不以为然：“不过是栽种些花而已，不想错过了春夏时节，若又是兴师动众地请来园丁细细定夺，只怕又是些铺张浪费的功夫了。你就自个儿看看，觉得该加种哪些花儿？”

知道推辞下去不过是白费口舌，苏禾明白程景洵其实并不当真，因为在他们的眼里自己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做主子的愿意跟你罗嗦两句那也不过是见你不谙世事、拿你逗乐子而已。

苏禾摸了摸下巴，稍稍打量一番，索性指着院子的各个角落开始构建起脑海中的花园来：“那儿可以种些月季花，那边君子兰的旁边不妨种几株白玉兰……”

程景洵呵呵地笑了：“挨着君子兰种白玉兰，哈哈，你这丫头倒是不怕那高洁的玉兰遮去了君子兰的阳光，君子兰可不好伺候哦。”

苏禾挠了挠脑袋：“这……苏禾都是瞎说的，大爷可别生气。”

“不知者不怪罪，你大可接着说。”程景洵笑道。

苏禾则又说了几处，程景洵把一些不合理的地方也都是以一种轻松而愉快的语气一一指出，苏禾早知道他叫自己过来不过是图个乐而已。

待应当栽种的花木已经确定下来，程景洵道：“方才说了那么多，我已记不清。你去把它们写下来，递给清芜园的伙计，让他们按时给送过来。顺便……我也看看你这丫头的字儿，有长进了没有。”

什么？又得写字？！苏禾在邱若柯那里呆的久了，要写字儿的时候就随手拿过羽毛笔来，少说也有三四个月没有碰毛笔了，这会子承德馆可没有那劳什子羽毛笔，这回定是得考研苏禾的软笔书法了。

程景洵看着苏禾忐忑的表情忍不住笑了：“怎么，这么久都不曾练字？”

苏禾老实巴交地摇摇头。

程景洵道：“倒是个老实的孩子。我这里有现成的笔墨，你随我进来。”

苏禾紧跟在程景洵身后往里走。细细打量他的背影，程景洵的个子很高，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做工精良的衣衫在阳光下反耀着丝光、一尘不染。这背影给人一种无形的安全感，一种久违的安逸感觉让苏禾放松了下来。

“大爷，不知太太在么？”进了书房，苏禾先是回头看了一眼，而后略显冒昧地问了这么一句。然而这副身子的年龄则是这份“冒昧”的最佳掩饰，程景洵自是不会多想。

“她不在，今儿一早便和三奶奶出门游玩了，怕是日落前才能回来。”程景洵看了看苏禾一双黑亮的眼睛中流露出的关切却略带惶恐的神色，添了一句，“怎么，你怕太太？”

ＢＩＮＧＯ，答对了。苏禾的确有些“怕”碰到杨沁霜，当然不是怕她本人，而是杨沁霜此人多少有些麻烦，苏禾不想因为自己出现在承德馆而引起了她的注意，反倒惹麻烦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