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萧墙（二）（1 / 2）

 那警官看着他渴求的目光，不忍拒绝，说道：“好吧，不要太久了。”那疯汉喜道：“你这人心肠真好，谢谢你。”说完走到河边。那两个警官不甚放心，紧紧跟随着，那疯汉举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我只哭祭一番，你们忙你们的。”两人对望一眼，便远远走开。那疯汉望着碧波荡漾，阳光下发出粼粼光芒，犹如银蛇乱窜，想起妻儿，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哭了一阵，柔声说道：“依依、宝儿，你们安心去吧。我已经在京里告下了那姓白的，法律是不会放过他的。”翩翩见他泪痕犹存，目光柔和，脸上露出说不尽的柔情蜜意，心生怜惜，幽幽一叹，说道：“这人哪里是邋遢疯汉了，明明是位情深意重的多情君子。”方仲彬黯然道：“可惜他的妻儿身罹大难，不然倒是令人羡慕的幸福家庭。”话音刚落，只听那人又吟唱道：“昔日戏言身后意，今朝都到眼前来。衣裳已施行看尽，针线犹存未忍开。尚想旧情怜婢仆，也曾因梦送钱财。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

翩翩低声跟着吟道：“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想着诗境，不由得痴了。耳畔听那人又吟道：“望庐思其人，遗挂犹在壁。庄缶犹可击，断魂今安在？”吟罢，又失声痛哭，悲不自胜，唱道：“啼血杜鹃凄怨啼，秋蝉悲鸣对晚亭。此情只剩成追忆，留得躯壳也惘然。”

方仲彬说道：“不好，他要自尽。”翩翩一惊，回首望去，果然见那疯汉已翻身入水，激得水花四溅。那两个警官本来也不甚放心，随时留意着他，见他只是伤感怀念妻儿，遂稍稍宽心，才点着一支烟，不料他已投了河了。两人奔到河边，脸色煞白，慌道：“这怎么好，这怎么好。”

“扑通”“扑通”岸上数人已然跃入水中，四处打捞起来，但那疯汉去意甚坚，怎肯露头上来？方仲彬和翩翩牵手奔到河边，只见众人正四处搜寻，方仲彬急急脱下外套，就要入水，翩翩拉住他却不放手，方仲彬说道：“让我也去。”翩翩惊道：“不要，我好害怕。”方仲彬诧道：“害怕什么？”翩翩道：“我怕失去你。”方仲彬笑道：“我的水性还过得去，不用怕。”翩翩紧紧抱住他，颤声道：“这人如此命途多舛，很是不详，我不许你离开我。再说已经去了那许多人，也尽够找寻的了。”方仲彬见她如此，不忍惹她担惊受怕，只得默然回转双臂轻轻搂着她。

对岸那三人拧干了上衣，正在河边稍坐，见了这边众人入水，又穿上衣服跃入水中，向这边游来。众人寻了半日，不断扩大范围，却哪里有那疯汉的踪迹？这时，落日余晖洒在水面上，窜起万道金光，众人又困又饿，只得拖着疲倦的身躯返回平台。翩翩早已让秋莺和那司机买了几十份盒饭，在平台上等着分发给众人，此时大家都是又冷又饿，捧着盒饭只觉味道从无此时甘美。

那两个警官见众人无功而返，也是无法，不禁顿足，望河唏嘘嗟叹。方仲彬拿着两盒饭，递给他们，两人却都没有心思吃。方仲彬劝道：“他死志已萌，去意甚坚，你们就是阻了他今日，能防了他明日吗？还是看开些，吃点东西吧。”两人这才打开盒饭，捧在手中，却是食不甘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