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三根竹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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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汪涵双又转头面对两位警官,以无神的眼睛望向窗外,“这里贫民窟的人如何生活,你们看过吗?”</p>

闻言,金莉妍和唐天宝都是摇摇头。</p>

“艺萍有一次带我去看,后来有一次在她生病的时候,她仍要我陪她去视察她的工作环境。唐依秀陪我们一起去,她和艺萍自然而然走得很近。两人之间的相似之处多得数不清,年纪,心情,理想还有追求。”</p>

“我们去了一个医学中心,四面水泥墙,一片铁皮屋顶,一千个人在门口等着进去。”一时之间,在徐徐的讲述中,汪涵双竟忘记自己身处何地。</p>

“贫穷到了那种程度,本身就是值得研究的一门学问,一个下午的时间无法全部弄懂。尽管如此,从那次起,每次我走在史坦利街时都难免……”汪涵双再度中断,“难免在脑海中浮现其他影像。”</p>

在历经伍内罗毕大使馆官员头闪躲的回答方式后,汪涵双现在所说的话如同真正的福音一般如雷贯耳。</p>

“这个最大的弊案,甚至是最大的罪恶,成为了她的为之奋斗的理念。当然,她是个善良而正直的人,她要做的是揭露整件事,将那些恶人绳之于法。曾有一段时间,艺萍不断和一些人接触,整天都在整理着资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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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计算机吗?”</p>

汪涵双这时起了警觉,压抑下自己的情绪。缓缓说道:“有时是纸笔。有时是计算机,有时用的是电话,打电话的时候极为警觉。唐依秀一有时间,她就把对方找到家里来。”</p>

“你当时看了不会奇怪吗?”唐天宝冷笑,他这时没经过三思,重拾作威作福的语调,“你妻子整天都在外头转,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p>

“外交官夫人的生活很单调,这让天性活泼的艺萍情绪低落。如果她需要一个自由的私人空间,以我个人来说。我就会给她足够的空间,不去深究她的私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汪涵双反问着唐天宝。</p>

“她口中天大的罪恶,你一点也不清楚吗?”金莉妍继续问。不愿因此就被说服,“内容是什么,受害人是谁,首脑人物是谁,你都不知道?她一点也不让你知道,你妻子宁愿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在同一阵线,而你却孤零零一个人。”</p>

“根据妻子的意愿,我有必要对这些事保持距离。”汪涵双以固执的口吻肯定。</p>

“那样的日子你们怎么过得下去,我真的不明白,你这也算是一个好丈夫吗?对你的妻子一无所知到这种地步。”金莉妍坚持。她放下笔记簿,张开双手。</p>

“正如你所说,这日子结束了。”贾斯丁很简单地提醒她,“我妻子死了。”</p>

审讯到此处,唐天宝和金莉妍本以为露骨的告白已经告一段落,取而代之的是不好意思或是尴尬的气氛,甚至会出现改变说法的现象。</p>

不过汪涵双才刚开始而已。他猛然挺直身体,有如猎人举高猎物一样。他双手落在大腿边,在没有接到命令前不再移动,声音恢复了原有的浑厚。有股来自体内深处的力量将他的声音推至表面。</p>

“艺萍做事很直率,或者说是很莽撞。”汪涵双以光荣的口气宣布,再度将准备好的讲稿念出来。这个说法,他已经连续对自己练习了几个小时。</p>

“我从一开始就喜欢她这一点,她很急着要马上生小孩。她非得尽快弥补父母亲过世的缺憾不可!为什么要等到结婚?我不允许,当时应该同意才对。”…,</p>

汪涵双话语中断。不过没有人打断他的思绪。</p>

“我们结婚之后她变了,可惜并不是变好,在面对这些非洲孤儿的时候,艺萍越来越把她自己当做母亲看。表面上,她还是有说有笑,不过内心里,她逐渐形成一种深深的责任感,这使得她的救济工作产生了新意义。”</p>

“有人告诉我,那样的转变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以前对她重要的东西,如今变成是终身事业,简直成了自己的命运。她在白天照顾病人和快死的人,然后赶回市区参加无聊的外交晚宴。”</p>

“结婚之后,非常想要成妈妈的她,在这里的孤儿们身上找到了母性的光辉。为小宝宝创造更好世界的决心就更加坚定,是为了所有的儿童。到了那个阶段,她已经看上一间非洲医院。”</p>

“怎么说?”金莉妍喃喃说,她听得有些入迷。</p>

“艺萍将观察到的痛苦与感受到的痛苦分得很清楚,观察到的痛苦是新闻工作者的痛苦,是外交人员的痛苦,是电视上的痛苦,关掉没人性的电视机后立刻结束。”</p>

“以她的理论来说,旁观痛苦却束手无策的人,没有比加害别人好到哪里去。这些人全是不善良的善心人士。”</p>

“而她却想去帮忙。”金莉妍似是发问,又似在回答。</p>

“所以才决定要住进那家非洲医院,在她表现最极端的时候,她还提过要到基贝拉的贫民窟去照看那里的孩子。幸好我和唐依秀两人苦劝她,让她恢复理智,而且那个时候,我从唐依秀与艺萍的对话中得知了一个男人的存在,不过当时并不知道那人是苗辉祥。”</p>

唐天宝抓住这个机会,好像这个意思先前没有被强调过十几次似的,“有点难了解你的用处何在嘛。你有点像是备用人选,高高坐在云端里,忍受着外交的痛苦,负责高级委员会的工作。”</p>

然而,汪涵双的忍耐似乎是无限度的,有些时候,他根本是因为天生教养太好而不去争吵。</p>

“以她的说法来说。她不受任何国家任务的羁绊。”汪涵双如此强调。语调最后往下降,有羞愧的味道,“她捏造一些似是而非的论调好让我安心。她坚持这世界需要我们两人:由我负责在体制内推动,由她在体制外、在实务界拉动。”</p>

“‘我这个人相信道德国家有存在的必要。’这是她常说的话,‘如果你们不尽责任,我们其他人又有什么希望?’这是一种诡辩,这一点我和她两人都知道。”</p>

“这个体制并不需要我的工作,我也不需要。这样又有什么意义?我写的报告没人看,我建议采取的行动没人管,大使馆的工作本来就是什么都不做。除非华夏联邦的理由遭到损害。”</p>

“她是不是曾经害怕过?”金莉妍问,她放轻声音,以免破坏了此时谈话的气氛。</p>

汪涵双回忆了一下,然后允许自己在回想往事时微微一笑。“她曾经对国内来的专员吹嘘说,恐惧是她惟一不知如何定义的脏话。当然,对方听了很不高兴。”</p>

金莉妍也微笑起来,但为时不长,“另外,决定在非洲医院照顾小孩这件事,”她眼睛看着笔记簿问,“什么时候决定的?怎么决定的?可以告诉我们吗?”</p>

“艺萍在生前,会定期去探望一个北部贫民村的女人。名字是艾莫拉,姓什么不知道。艾莫拉生了某种怪病。一直接受特殊治疗。凑巧的是,她们竟然在乌护鲁的一间病房中认识了,艺萍因此跟她成了好朋友。”…,</p>

唐天宝个金莉妍有没有听出汪涵双在语气里加上警觉的音符,而汪涵双自己却听出来了。</p>

“知道她生什么病吗?”两人同时发问,提问已经成了警察的职业病。</p>

“我只是大概知道这件事而已,她生了病,而且性命可能不保。”汪涵双耸耸肩,表示知道得不多。</p>

“她是不是得了艾滋病?”</p>

“她的病和艾滋有没有关系,我不清楚。我的印象是,医院对她关心的程度不大一样。”</p>

“那样做很不寻常。对不对?一个从贫民窟来的女人怎么会进医院生小孩?”</p>

“她当时接受住院观察。”</p>

“谁在观察她?”</p>

这是汪涵双第二次自我约束,睁眼说瞎话是外交官唯一擅长的事,但这些话并非谎言,“我猜大概是某个医疗诊所,在她的村子。在低收入区。你们应该看得出来,我的印象很模糊。有很多事情我设法不去知道,多到连我自己也吃惊。”</p>

“结果艾莫拉死了,对不对?”</p>

“她死的那天晚上,是艺萍呆在那家医院的最后一天。”汪涵双做着回答,他心怀感激地松懈下来,以替他们重建当时的情景。</p>

“那晚,凌晨四点,艺萍打电话给我。她的病房里没有电话,所以她去找院方借用电话。她很痛苦,更确切的说法应该是歇斯底里。艾莫拉失踪了,艾莫拉的婴儿也是。她醒过来发现艾莫拉的床铺没人,小孩的婴儿床也不见了。”</p>

“我开车到乌护鲁医院,唐依秀也同时赶到。不论我们怎么哄艺萍,她就是无法控制情绪。感觉好像她在几天之内失去了一个亲人,我们三个人一直劝她该回家休养。艾莫拉死了,婴儿也被带走,她也没有必要在那里待下去了。”</p>

“你们没有看见艾莫拉的遗体吗?”金莉妍问着,唐天宝则是一言不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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