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葬花公子（1 / 2）

 三月，雾迷离。</p>

峻岭下，幽谷无名。</p>

谷无名，路也无名。</p>

这条路也许不是由人走出来的；除了人之外，野兽也未尝不能在野草丛生之处，走出一条若隐若现的小路。</p>

谷中无风，只有湿雾。</p>

雾湿冷，旭日虽已升起，在这深壑的幽谷中，仍然不减夜来寒意。</p>

一双穿着猩红衬底，金线捆边长靴的脚，踏在一朵落叶之上。</p>

花虽未谢，但已被摧残。</p>

谷中忽然出现了一张森冷的脸孔、一个英俊而冷酷的人。</p>

他身材瘦长，锦衣白马，还有两个面目清秀的书童相随于左右。</p>

两书童一穿青衣，一穿黄衣，年纪看来都不超过十六岁。</p>

他们虽然年纪不大，胆量却很不错。</p>

最少，他们就不怕死人。</p>

这两个书童扛着一个死人，神色自若的来到这一座幽谷之中。</p>

凤眼已合，俏脸上只有僵硬，充满惊悸的表情，这是一具女人的尸体，她的年纪看来大概只有二十岁。</p>

锦衣公子和这两个书童来到谷中落英最多之处，停留下来，然后，两书童把尸体放在一旁，以手挖坑。</p>

他们的手指并不粗糙，但挖坑的时候，指力却是大得令人惊奇。</p>

半个时辰后，青衣书童对他说：“坑已挖好。”</p>

锦衣公子点点头。</p>

“很好。”</p>

但他又随即道：“坑虽挖得不错，但却嫌不够。”</p>

青衣书童道：“倘若这里只有一个死人，一个坑已够。”</p>

锦衣公子淡淡道：“虽然这里现在只有一个死人，但不久之后，死人的数字就会有所增加。”</p>

青衣书童道：“既然如此，我们再挖坑。”</p>

锦衣公子道：“只须多挖一个便已足够。”</p>

青衣书童立刻回到坑旁，与黄衣书童另挖一个坑。</p>

锦衣公子忽然冷笑：“在谷外的朋友，你现在可以进来了。”</p>

立刻就有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p>

谷中很快又出现了另一张充满杀气的脸。</p>

脚步声虽然沉重，这人的身材却很矮小，阳光斜照在这人的脸上，他的脸庞很苍白，两颗眼珠子却是一片血红。</p>

一股无形的杀气，有如大海浪涛般猛压过来，这人已将四十岁，腰间悬挂一柄雁翎刀。</p>

锦衣公子面上也是一片肃杀。</p>

“老雁侯是你的什么人？”</p>

“师父。”</p>

“本公子从来都没有听人说过，老雁侯收录过你这一个弟子。”</p>

“天下问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又岂独此事为然？”</p>

“尊驾是……”</p>

“黑雁欧刀。”</p>

“欧刀？”锦衣公子双眉一皱，目光紧盯着他：“你就是半年前天荒口单刀会五煞，然后再闯天煞谷击杀三大毒狼的欧十四？”“既是欧十四，也是欧刀。”</p>

“难得今日能与你在此相遇，好极。”锦衣公子谈淡道：“坑已挖好，无论是谁能躺下去，都是一种莫大的福气。”</p>

欧刀居然点头：“你说得很对。”</p>

他向前踏出一步，大声道：“能躺在这坑里被埋掉的人，最少不会死无葬身之地。”</p>

锦衣公子目光一闪：“你果然明白这种道理。”</p>

欧刀道：“你若死在我的刀下，我一定会亲手把你埋掉。”</p>

锦衣公子悠然一笑：“你有把握杀了我？”</p>

欧刀摇头。</p>

他没有瞒骗自己，也不愿瞒骗对方，他说：“我若有把握，早在百里之外就已动手。”</p>

锦衣公子道：“难道你现在觉得已有把握杀我？”</p>

欧刀仍然摇头。</p>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极度悲愤：“欧十四若不为小师妹报仇，又岂有面目回去见老雁候，既然如此，我何不干脆死在你的手下？”</p>

锦衣公子冷笑。</p>

“你百里追踪，在这段时间之内，必已做了不少事。”</p>

欧刀道：“不错，我若死了，很快就会有人为我报仇。”</p>

锦衣公子瞳孔收缩：“你是否指老雁侯？”</p>

欧刀道：“这个你不必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没有用，反正你的性命绝不会太长久！”</p>

锦衣公子冷笑。</p>

欧刀的雁翎刀已在这一刹那间闪电般出鞘。</p>

几乎在同一刹那间，他已在锦衣公子的脖子上连攻了五刀。</p>

江湖上的雁翎刀多得不可胜数，但能用雁翎刀攻出如此急速凶狠招数的人，却是寥寥无几。</p>

欧刀真不愧是老雁侯最得意的衣钵弟子。</p>

但锦衣公子下半截身子完全不动，只是拧腰侧首，就已把这五刀完全避开。</p>

欧刀猛然一翻左掌，向锦衣公子的胸膛拍下。</p>

锦衣公子莞尔一笑。“这一掌最少已有老雁侯的五分火候。”</p>

他居然不闪不避，任由欧刀一掌击下来。</p>

欧刀一掌击实，心中窃喜。</p>

欧刀一阵喜悦很快就化为极度的惊诧。</p>

锦衣公子分明已挨了一掌，但是，却还是若无其事的站在那里，连动也没有动一下。</p>

欧刀只觉得这一掌，不像是击中了一个人的身子，而像是击中了一团根本无处可以着力的棉花。</p>

锦衣公子不是棉花，他是江湖上最可怕的一个杀手。</p>

他就是近年来名气直逼杀手之王司马血的葬花公子柳红电！</p>

葬花公子柳红电擅用七种武器。</p>

其中最厉害的，就是他父亲穷三十载时光才铸成的红电剑。</p>

他父亲以“红电”二字为剑之名，也以“红电”作为他独子的名字。</p>

柳红电的父亲，年轻时也是个杀手，但二十八岁那年失手过一次，侥幸检回一条性命之后，就结束了他的杀手生涯。</p>

自此之后，他弃武从商，不出十年已大有成就。</p>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虽然生长在富裕之家，长大之后也同样成为了一个杀手。</p>

欧刀没有看见柳红电的红电剑。</p>

因为凭他实在还不配让柳红电拨剑。</p>

欧刀重击柳红电一掌，如击败絮，正待把掌缩回，柳红电的指尖已在他胸前八大要穴疾点下去。</p>

欧刀脸如上色，突然全身力量尽泄。</p>

他嘴角、鼻孔，同时有鲜血涌出。</p>

“你……你果然不愧是葬花公子……”说到这里，狂吼一声，向前仆倒，就此永远不能动弹。</p>

柳红电叹了口气：“你以为老雁侯可以为你报仇，实在是大错特错。”</p>

这时候，两书童已把那具少女的尸体埋葬。”</p>

黄土填平后，黄衣书童走过来说：“杜飞萼姑娘已葬了。”柳红电沉响半，道：“我们可以走了。”</p>

黄衣书童徽微一怔，忍不住道：“还有一个坑……”</p>

柳红电脸色忽然一沉。</p>

“我只是叫你们多挖一个坑，但这坑并不是一定要用来葬人，尤其是男人！”</p>

黄衣书童额上早已冒出了很多冷汗，忙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p>

柳红电脸色渐渐缓和下来道：“除了先父之外，我绝不会埋葬任何的男人。”</p>

这就是葬花公子，一个江湖上最令人心寒胆战的杀手！</p>

被葬在黄上下的少女，是欧刀的师妹杜飞萼，也是老雁候唯一的女儿。</p>

老雁侯快七十岁了，他是否还有力量，可以为自己的女儿和衣钵弟子报此血海深仇？</p>

欧刀说很快就有人为自己报仇，这人又是否他的师父老雁侯？</p>

没有人知道。</p>

柳红电也不知道。</p>

雾，依旧迷离。</p>

谷中渐有风，天际云层渐更厚……</p>

夜。</p>

狂风、暴雨，再加上欲撕裂天地的雷电，实在使人不容易睡得着觉。</p>

所以虽然外面的天气异常恶劣，大屋子里的人仍然不愿意离开赌桌，大屋子其实不能算很大，但在狼头镇上，它是最大的赌坊。</p>

狼头镇共有四座赌坊，一座叫老狼头赌坊，那里的赐注通常都很细小，而且地方比大屋子还更远不如。</p>

像谭五爷这种腰缠万贯的富豪，当然不会跑到老狼头赌坊去赌几文钱的牌九。</p>

大屋子是谭五爷每天必到之处。</p>

他有钱，也喜欢赌几手，在大屋子，谭五爷很少遇上真正的对手。他嫌别人的赌注太细小，而别人却往往给他的赌注吓呆，幸好这半个月以来，大屋子出现了一个喜欢赌大钱，也赌得起重注的豪客来。</p>

那是一个年轻人，在这里，人人都称呼他马司大爷，但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p>

赌局直至黎明，依然继续着。</p>

长夜已尽，天色渐明亮，窗外木叶，经过昨夜一场暴雨洗濯之后，显得更是青晕欲滴。这一夜，谭五爷的赌运不很好。</p>

直到他又拿了一副蹩十之后，他忽然望了望天色。</p>

“又天亮了。”</p>

司马大爷淡淡道：“这正是一天之中最令人精神焕发的时候。”</p>

谭五爷苦笑道：“但我现在却是磕睡得要命。”</p>

司马大爷道：“你不想再赌了？”</p>

“手风欠佳嘛。”</p>

谭五爷耸耸肩：“就算再赌下去，看来也是很难翻本。”司马大爷道：“五爷若不再赌，我也想休息了。”</p>

谭五爷点头：“今夜咱们再赌个痛快的！”这一天的赌局看来已散。</p>

但当他们离开赌坊大堂之后，却发现有两个老人，各提一笼鸟儿，准备在大屋子门外决战！</p>

决战即将展开。</p>

决战的不是这两个老人，而是他们乌笼里的战鸟。</p>

这两个老人年纪加起来最少已超过一百六十岁，但他们的赌注却只是纹银五两。</p>

司马大爷大奇。</p>

“这两只鸟儿每只最少价值百两以外，但他们的赌注却只是五两。”</p>

谭五爷淡淡道：“他们今天的赌注已很大。”</p>

“哦？”司马大爷一怔。</p>

谭五爷道：“他们平时只赌一两。”</p>

“一两？”司马大爷眉头一皱，道：“看他们的模样，绝不像是只能赌得起三几两碎银的人。”</p>

“你说的一点也不错。”谭五爷淡淡一笑，道：“虽然他们不是富豪人物，但就算他们每赌一百两，也绝对赌得起而有余。”</p>

司马大爷道：“既然如此，何以赌注偏偏这么细小？”</p>

谭五爷道：“他们输怕了。”</p>

司马大爷道：“他们输过谁？输过多少两银子？”</p>

谭五爷悠悠一笑：“令他们输怕的人就是我，我赢他们的银子并不大多，但前后两三年间，恐怕已有**十万两。”</p>

“**十万两？”司马大爷的眼睛忽然睁大。</p>

突听东方身穿紫袍的老人道：“老夫输的数字，是三十六万九千四百二十六两整。”</p>

接着，西方身穿青衣的老人也道：“老夫输的较多。总共七十九万零一两。”</p>

身穿紫袍的老人接着：“我们两人合共已输掉一百一十五万九千四百二十八两，倘若再不戒赌，恐怕连老巢输掉。”</p>

司马大爷瞧着谭五爷看了半天：“想不到你曾赢过这么多银子。”</p>

谭五爷淡淡道：“他们倒算得很清楚，连一两都没有算少，我却反而忘了，还以为赢了他们**十万两。”</p>

紫袍老人叹息一声，道：“所以我们现在就算要赌钱、也绝不敢押重注，今天咱们就是五两，己有心惊胆战的感觉。”</p>

青衣老人道：“你们著有兴趣，不妨也来对赌一下，看看谁有运气。”</p>

司马大爷笑了笑，盯着谭五爷：“五爷有没有意思赌一把？”</p>

谭五爷眉头一皱，终于毅然道：“我赌，赌五十万两。”</p>

鸟战很快就开始。</p>

两只鸟儿加起来还没有三两，但却可以决定五十万两银子的胜负。</p>

它们若能知道这件事，想必会感到非常的骄傲。但它们毕竟只是扁毛畜牲。</p>

它们只会同类相残。</p>

别人在它们的身上押注五十万也好，五两也好，它们都懵然不知。</p>

在人类的操纵下，它们成为了赌博的工具。</p>

鸟儿固然无知。</p>

但押注在它们身上的人，又是否真的很聪明呢？</p>

笼开！</p>

紫袍老人的战鸟叫“铁爵”，青衣老人的战鸟叫“红武士”。</p>

铁爵身材壮健，头租眼细，喙、爪锋利。</p>

红武士体态较为细小，但却短小粗悍，性情之猛烈，尤在铁爵之上。</p>

谭五爷任由司马大爷选择。</p>

司马大爷喜欢红武士。</p>

于是五十万两的豪赌，就在大屋子门外开始。</p>

笼开启，两鸟俱扑笼而出。</p>

结果铁爵冲进红武士的笼子里，一上来就打作一团。</p>

铁爵勇不可当，狂唆红武上的头部、眼睛。</p>

红武士顽抗，激战之下，双方脱落羽毛无数。</p>

铁爵爪力沉雄，渐占上风，把红武士压着，一味又再狂攻。</p>

谭五爷拈须微笑。他说：“司马大爷，“你现在如肯认输，减收一半。”</p>

司马大爷还没有回答，那青衣老人已摇头说：“不认输！不认输，还没有分出胜负！”</p>

他自己虽然只赌五两，但却比赌五十万两的人还更紧张百倍。</p>

只见他头上青筋怒凸，十只指甲几乎嵌进掌肌之内。</p>

司马大爷悠然道：“我们当然不肯认输，不到最后决定胜负的阶段，谁也不能说红武士已经落败了。”</p>

青衣老人拇指一竖：“你说得对极了！红武士一定可以反败为胜！”</p>

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红武士果然已作出了反扑。</p>

战况更激烈，羽毛如同雪片纷飞。铁爵久攻不下，在红武士反击之下，登时气势衰弱了一半。</p>

这一来，倒是紫抱老人紧张起来。</p>

“铁爵，喙它！抓它！捏死它！”</p>

但铁爵似乎经不起疼。</p>

红武士一轮猛攻后，气焰越来越是旺盛。</p>

终于，铁爵不敌，亡命地飞扑上笼顶，不偏不倚鸟头挂在笼顶外，变成了“吊颈鸟”。</p>

这一来，红武士自然更是狂啄铁爵不已。紫袍老人连忙伸手到笼内抓鸟。</p>

青衣老人怒道：“放手！”</p>

紫袍老人脸色一变：“铁爵虽然败了，也不能任由你的杂种鸟揍它！”</p>

青衣老人道：“你不懂规矩？败方不能抓鸟，否则胜方的鸟给你弄伤，你赔得起吗？”</p>

紫袍老人“呸”一声！</p>

“你这杂种鸟儿值多少？老夫偏就把它捏死给你看！”</p>

青衣老人大怒，忽然一拳向紫袍老人胁下打去。</p>

司马大爷忙道：“两位老丈别为这种小事伤了和气</p>

他在劝架。</p>

但当他上前要把这两个老人拆开的时候，两把寒芒四射的短刀突然向他腰间疾击而至。</p>

谭五爷惊呼道：“司马大爷小心！”</p>

话犹未了，司马大爷的腰间已中了一刀。</p>

这两个为了两只扁毛畜牲而大打出手的老人，忽然展露了一手足以让绝大多数武林人大吃一惊的绝学。</p>

那是三十年前武林两位异人，龙虎天尊的龙虎双飞绝命杀。</p>

绝少人能避开这一击。</p>

纵然是司马大爷也不能。</p>

虽然，这个司马大爷，就是武林中人人闻名变色的杀手之王司马血。</p>

——在赌局中杀司马血。</p>

这是紫袍老人和青衣老人的策略。</p>

——司马血嗜赌，这是他这个人最大的缺点。</p>

——赌局中，是司马血最容易露出破绽的时候。</p>

他们已算得很准。</p>

这一次，司马血必将死无葬身之地。</p>

然而，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司马血虽然中刀，但这一刀并未致命。</p>

这一刀可以杀掉江湖上大多数的武林高手，但用来杀司马血还是不够。</p>

谭五爷忽然又惊啼：“小心背后。”</p>

“小心背后——”</p>

这是谭五爷第二次向司马血发出的警告。</p>

但司马血没有理会背后是否有人向他袭击。</p>

他若转身回顾，恐怕立刻就会变成了一个死人，因为就在谭五爷向他第二次发出警告的时候，谭五爷的双袖中竟然怒射出六枚钢针。</p>

真正的杀着并不是来自司马血的背后，而是来自这个谭五爷。</p>

司马血身形猛地向上飞拔。</p>

他这飞拔之势稍慢半分，这六枚钢针恐怕就会全部射进他的胸腹上。</p>

谭五爷终于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他狞笑，大声道：“你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p>

司马血人在半空，瞬即落在三丈外。</p>

他腰间中了一刀，血在奔流。</p>

但他仍然神色镇定自若，冷笑道：“谭五爷，从昨夜直到今天，你一直都在走霉运。”</p>

“霉运？”</p>

“当然是霉运，而且倒霉顶透。”司马血冷冷的说道：“你由昨夜一直输到今晨，刚才又输了五十万两。”</p>

谭五爷的眼睛眯成一线。</p>

“你看我是否已很难翻本？”</p>

司马血道：“是的，难极了。”</p>

谭五爷摇摇头，不以为然地：“你错了，我虽然赌钱的运气不好，但赌命却必赢无疑。”</p>

“赌命？你在赌谁的命？”</p>

“当然是你的命。”</p>

“在下的性命值钱吗？”</p>

“值钱极了。”谭五爷悠悠笑道：“你身上最少有数十万两的银票价值，而且我又欠你五十万两赌帐。”</p>

司马血点头。</p>

谭五爷道：“只要我赢了你这条性命，非但可以省下五十万两，而且你身上的银票，也将全部属于谭某。”</p>

司马血冷笑。</p>

“好一个谭世羽。”</p>

谭五爷道：“你早已知道我就是谭世羽？”</p>

司马血冷冷道：“你又何尝不是早已知道我就是司马血？”</p>

谭世羽淡淡道：“现在，交上霉运的不是我，而是你这一个杀手之王。”</p>

司马血目光一转，向紫袍老人和青衣老人望去。</p>

“两位大概就是龙虎天尊座下的左神右煞？”</p>

紫袍老人傲然笑道：“老夫左神姜谷铭。”</p>

青衣老人冷冷道：“老夫右煞李相屿。”</p>

司马血道：“刚才那一记龙虎欢飞绝命杀，的确令在下大开眼界。”</p>

李相屿冷然道：“只可惜这一着还是未能立刻取掉你的性命。”</p>

司马血耸耸肩，道：“两位还可以再试一次，在下乐于奉陪。”</p>

姜谷铭道：“凭老夫的经验可以看出你是在故作镇定，而且还在拖延时间。”</p>

司马血一笑：“实不相瞒，在下现在心里已在发毛，暗地里牙关打战、镇定二字，是万万谈不上了。”</p>

李相屿冷然道：“无论你现在的心情怎样，这里就是你葬身之地。”</p>

左神右煞分立两旁，随时都可能再发出致命的攻击。</p>

但他们没有动手。</p>

因为就在他们准备动手时候，大屋子里飞檐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蓝衣人。</p>

蓝衣人的手里有一张弓。</p>

弓弦已拉满，利箭分明已在弦上。</p>

谭世羽的脸色也变了。</p>

他忍不住喃喃道：“那是樊巨人的弓箭！”</p>

樊巨人是一个人的名字。</p>

他人如其名，是个天生神力，身材魁梧有若巨熊的巨人。</p>

有人说身材太巨大的人，头脑很简单，眼光也很不准。</p>

但樊巨人非但博学多才，能文能武，而且箭法之高明，眼界之准确，江湖上能与他相提并论的人实在不很多。</p>

樊巨人是河北樊家堡的堡主，他十六岁的时候就已成为樊家堡的主人。</p>

这二十年来，樊巨人在江湖上曾干过不少惊人的大事，尤其是六。年前在换马坡力擒陇北三妖的一战，更是脍炙人口，至今仍为武林中人所津津乐道。</p>

樊巨人的弓，就是他的武器。</p>

樊巨人壶中的箭，已射穿过不少绿林豪杰的咽喉。</p>

他的弓永不离身。</p>

他的箭永远不会离开腰间的箭壶。</p>

他的箭就算射出去，也一定检回来，重回箭壶之内。</p>

二十年来，他的弓没有变。</p>

二十年来，他壶中的箭数字仍然是二十四枝，从来都没有增加，也没有减少。</p>

但现在，樊巨人的弓箭都已落在这个蓝衣人的手上。</p>

那么樊巨人呢？</p>

樊巨人是否仍然活在世间上？</p>

飕！</p>

箭，终于离弦疾射而出。</p>

但一这箭既不是射向姜谷铭，也不是射向李相屿，而是在他们两人的中间疾射而过。</p>

夺！</p>

这一枝箭射在一棵大树上。</p>

谭世羽冷笑。</p>

“阁下的膂力虽然不错，可惜这一箭却有无的放矢之嫌。”</p>

司马血却淡笑，道：“那也不见得，最少他这一箭已为人间除了一害。”</p>

谭世羽一楞，再向那棵大树望去。</p>

一望之下，谭世羽的脸色不禁又有点变了。原来这一枝箭不偏不倚，刚好射中了一条足足一尽长的毒蜈蚣。</p>

檐上蓝衣人已飘然落下。</p>

他的神态看来是那么懒洋洋，但他落下来的姿势却是那么漂亮潇洒。</p>

他的手中有弓，腰间有箭。</p>

除了弓箭之外，他还有一柄刀。</p>

刀柄是古钢色的，识货的人一望而知，那是好刀。</p>

但这是什么刀呢？</p>

谭世羽看不出。</p>

但姜谷铭却看出来了，他忍不住吸了口气，道：“是风雪之刀。”</p>

“风雪之刀？”谭世羽似是一楞，继而盯着蓝衣人道：“你就是雪刀浪子龙城璧？”</p>

蓝衣人微笑，点头。</p>

“在下正是龙城璧。”</p>

谭世羽沉着脸：“你就是江湖上近十多年来最杰出的年轻刀客？”</p>

龙城壁耸肩微笑：“‘最杰出’这三个字，在下实在受之有傀。”</p>

谭世羽皱了皱眉：“令尊是龙氏世家的主人龙隐？”</p>

龙城璧道：“正是。”</p>

谭世羽道：“龙隐是个谦谦君子，向来与世无争，怎会养出你这个泼皮般的儿子？”</p>

龙城璧一点也不生气，只是悠然笑道：“龙虎天尊也是江湖上人人称颂的老前辈，我也猜不透他们何以会有一个像谭五爷这么混帐的徒弟。”</p>

谭世羽嘿嘿一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