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章 真情流露(2 / 2)
沈璧君板着脸,道:“谁是姑娘?”</p>
雷雨道:“不是姑娘,是夫人。”</p>
沈璧君道:“哼!”</p>
雷雨笑嘻嘻道:“夫人可知道你的丈夫现在在什么地方吗?”</p>
沈璧君的心一跳,道:“你可知道?”</p>
雷雨道:“我当然知道。”</p>
沈璧君勉强使自己脸色好看些,道:“却不知他在哪里?我正要找他。”</p>
雷雨悠然道:“以我看,还是莫要找的好,找了反而烦恼。”</p>
沈璧君的心又一跳,道:“为什么?”</p>
雷雨笑得更可恶,道:“你要我说真话?”</p>
沈璧君道:“当然。”</p>
雷雨道:“你知道,这里有很多很美的小姑娘,都很年轻,又都很寂寞,你的丈夫又是个很不难看的男人。”</p>
他眯起了眼,笑道:“夫人虽然是天香国色,但山珍海昧吃久了,也想换换口味的——”沈璧君早己气得发抖,忍不住大声道:“不许你胡说!”</p>
雷雨笑道:“你不信,要不要我带你去瞧瞧?那个小姑娘没有你漂亮,却比你年轻,女人只要年轻,男人就有胃口。”</p>
沈璧君气得连嘴唇都已发抖。</p>
雷雨道:“我劝你,什么事还是看开些好,这里的人,本就对这种事看得很淡,就好像吃白饭一样,他能找别的女人,你为什么不能找别的男人?反正大家都是在找乐子,两人扯平,心里就会舒服些。”</p>
他眼睛已眯成一条线,伸出手就要去拉沈璧君,道:“来,用不着害臊,反正迟早总有一天,你也免不了要跟别人上。”</p>
沈璧君没有让说出下面的那个字,突然一个耳光,掴在他脸上。</p>
雷雨似末想到她的出手如此快,竟被打怔了。</p>
沈璧君手藏在袖中,眼睛瞪着他,一步步向后退。</p>
雷雨手抚着脸,突然狞笑道:“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到了这里,你就算真的三贞九烈,也不由得你不依,你逃也逃不了的。”</p>
他步步向前逼,沈璧君大喝道:“站住,你再往前走一步,我金针就要你的命!”</p>
雷雨怔了怔,道:“金针?”</p>
沈璧君道:“你既然也在江湖中走动过,总该听说过沈家的金针,见血封喉,百发百中,你有把握能避得开?”</p>
雷雨脚步果然停了下来,道:“你是沈太君的什么人?”</p>
沈璧君道:“我就是她孙女——”这句话未说完,她已退回房中“砰”的关起了门!</p>
门外久久没有动静,雷雨似乎已真的被沈家的金针吓退了。</p>
沈璧君靠在门上,不停的喘息着。</p>
她的心在疼,疼得几乎已忘记了惊恐和愤怒。</p>
“——她比你年轻……女人只要年轻,男人就有胃口——你丈夫在找别的女人——要不要我带你去瞧瞧——”这些话,就像针一般在刺着她的心。</p>
萧十一郎虽然并不是她的丈夫,但也不知为了什么,就算她知道连城璧有了别的女人,她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p>
“我不情,不信,绝不信——他绝不会做这种事的!”</p>
可是,他为什么还不回来呢?</p>
这里一共有三十几个少女,都很美丽,也都很会笑。</p>
其中只有一个没有对萧十一郎笑过,甚至没有正眼瞧过他。</p>
这少女的名字叫“苏燕”。</p>
萧十一郎现在就缩在苏燕的床上。</p>
苏燕的头,正枕着萧十一郎宽阔的胸膛。</p>
她阖着眼,睫毛很长,眼角是向上的,可是她张开眼的时候,一定很迷人——女人只要有双迷人的服睛,就已足够征服男人了。</p>
何况。她别的地方也很美。</p>
虽然盖着被,还是可以看出她的腿很长,**结实而有弹怕,线条却很柔和,既不太丰满,也不太瘦弱。</p>
屋子里本来很静,这时候突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p>
女人的笑,也有很多种,大多数女人。只会用嘴笑,她们的笑,只不过是种声音,有些人的笑声甚至会令人起很多鸡皮疙瘩。能用表情笑的女人,已经很少见了。</p>
她们若会用眉毛笑,用眼睛笑,用鼻子笑,男人看到这种女人笑的时候,常常都会看得连眼珠子都像要凸了出来。</p>
还有种女人,全身都会笑她们笑的时候,不但有各种表情,而且还会用胸膛向你笑,用腰肢向你笑,用腿向你笑,男人若是遇着这种女人,除了拜倒裙下,乖乖的投降外,几乎已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p>
苏燕就是这种女人。</p>
她的胸膛起伏,腰肢在扭动,腿在磨擦。</p>
萧十一郎并不是个木头人,已有点受不了,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p>
苏燕道:“我是在笑你。”</p>
萧十一郎道:“笑我?”</p>
苏燕道:“你呀!有了那么一个漂亮的太大,还不老实。”</p>
萧十一郎也笑了,道:“有哪个男人是老实的?”</p>
苏燕吃吃笑道:“有人说,男人就像是茶壶,女人是茶杯,一个茶壶,总得配好几个茶杯。”</p>
萧十一郎笑道:“比喻得妙极了,你这是听谁说的?”</p>
苏燕道:“自然是男人说的,可是——”她支起半个身子,盯着萧十一郎道:“这里的女孩子个个都很漂亮,你为什么会挑上我?”</p>
萧十一郎道:“一个人若要偷嘴吃,当然要挑最好吃的。”</p>
苏燕咬着嘴唇,道:“可是我连瞧都没有瞧你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会上你的钩?”</p>
萧十一郎道:“越是假正经的女人,越容易上钩,这道理男人很明白。”</p>
他话未说完,苏燕已扑到他身上,纠缠着不依道:“什么?你说我假正经?你以为我随随便梗就会跟人家上床?老实告诉你,雷雨想钓我,已想得发疯,可是我瞧见他那一脸大麻子就生气。”</p>
萧十一郎忍不住笑道:“麻子有什么不好?十个麻子九个俏,有的女人还特别喜欢麻子哩!何况,熄了灯,不都是一样。”</p>
苏燕“啪”的一声,轻轻给了他个耳刮子,笑骂道:“我本来以为雷大麻子已经够坏的了,谁知道你比他更不是东西!”</p>
萧十一郎道:“这里的男人除了龙飞骥外,大概没有一个好东西。”</p>
苏燕道:“一点也没错。”</p>
萧十一郎道:“那两个老头子呢,除了下棋外,大概已没有什么别的兴趣了吧?”</p>
苏燕撇了撇嘴,冷笑道:“那你就错了,这两个老不死。人老心却不老,除了庄主留下来的之外,这里的女孩子哪个没有上他们欺负过?”</p>
萧十一郎道:“雷雨的老婆呢?”</p>
苏燕道:“那两个骚狐狸,本就是自己送上门去的。”</p>
萧十一郎道:“雷雨难道甘心戴绿帽子?”</p>
苏燕道:“雷大麻子在别人面前虽然耀武扬威,但见了他们两人,简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p>
萧十一郎眨着眼,道:“雷雨年轻力壮,又会武功,为什么要怕那两个糟老头子?”</p>
苏燕突然不说话了。</p>
萧十一郎道:“这两个老头子武功难道比雷雨还高?”苏燕还是不说话。萧十一郎道:“你可知道他们姓什么?叫什么?”苏燕道:“不知道。”</p>
萧十一郎笑了笑,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这你总该知道了吧?”</p>
苏燕道:“也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这里了。”</p>
萧十一郎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p>
苏燕道:“有好几年了。”</p>
萧十一郎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呢?”</p>
苏燕勉强笑了笑,道:“还不是跟你们一样,糊里糊涂地就来了。”</p>
萧十一郎道:“你年纪还轻,难道真要在这种鬼地方过一辈子?”</p>
苏燕叹了口气,道:“既已到了这里,还不是只有认命了。”</p>
她又伏到萧十一郎身上,腻声道,“大家开开心心的,为什么要谈这种事呢?来——”萧十一郎刚伸手搂住了她,突又大声叫起痛来。</p>
苏燕道:“你干什么?抽了筋?”</p>
萧十一郎喘息着,道:“不——不是,是我的伤——伤还没有好。”</p>
苏燕红着脸,咬着嘴唇,用手戳着他的鼻子,笑道:“挑来挑去,想不到却挑上了你这个短命的病鬼!”沈璧君坐在饭桌旁,垂着头,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桌上的饭菜,连动都没有动。萧十一郎敲了半天门门才开。平时只要萧十一郎回来,沈璧君面上就会露出花一般的微笑。但今天,她始终垂着头,只轻轻问了句话;“你在外面吃过饭了?”萧十一郎道:“没有,你呢——你为什么不先吃?”</p>
沈璧君道:“我——我还不饿。”</p>
她垂着头,盛了碗饭,轻轻放在萧十一郎面前,道:“菜都凉了,你随便吃点吧——这些菜,本来都是你爱吃的。”</p>
萧十一郎忽然觉得只要有她在,连这地方居然都充满了家的温暖。</p>
沈璧君也盛了半碗饭,坐在旁边慢慢地吃着。</p>
也不知为了什么,萧十一郎心里突又觉得有些歉意,仿佛想找些话来说,却又偏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p>
这也就是像个在外面做亏心事的丈夫。回到家时,总会尽量温柔些,做妻子的越不说话,做丈夫的心里反而越抱歉。</p>
萧十一郎终于道:“这几天我已将这院子前前后后都量过了。”</p>
沈璧君道:“哦?”</p>
萧十一郎道,“我总觉得这地方绝不止二十八间屋子,本该至少有三十间的,只可惜我找来找去,也找不到多出来的那两间屋子在哪里?”</p>
沈璧君沉默了半晌,轻轻道:“这里的女孩子很多,女孩子的嘴总比较快些,你为什么不去向问她们呢?”</p>
萧十一郎终于明白她是在吃醋,只要是男人,知道有女人为他吃醋,总是非常愉快的。</p>
萧十一郎心里也觉得甜丝丝的,他这一生,从来也没有这种感觉,过了很久,他才决定要说老实话,他苦笑着道:“我本来是想问的,只可惜什么也没有问出来。”</p>
他忽又接着道:“但她们的口风越紧,越可证明她们必定有所隐藏,证明这里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只要知道这点,也就够了。”</p>
沈璧君又沉默了半晌,才轻轻道:“你不准备再去问她们了?”</p>
萧十一郎凝注着她,缓缓道:“绝不会再去。”</p>
沈璧君头垂得更低,嘴角却露出了微笑。</p>
她本来并不想笑,但这笑却是自心底发出的,怎么能忍得住。</p>
看到她的笑,萧十一郎才觉得肚子饿了,很快地扒光了碗中的饭,道:“小姑娘已问过了,明天我就该去问老头子了。”</p>
沈璧君嫣然道:“我想,明天你一定会比今天回来得早。”</p>
这句话没说完,她自己的脸也红了起来。</p>
女人醋吃得太凶,固然令人头疼,但女人若是完全不吃醋,男人们的乐趣岂非也减少了很多。</p>
第六天,晴天。</p>
萧十一郎走到前面的庭园中,才发现围墙很高,几乎有五六个人高,本来开着的那道角门,也已经关起,而且还上了锁。</p>
门是谁锁起来的?为什么?</p>
在天公子眼中,这些人既已无异蝼蚁,纵然逃出来,只要用两根手指就能拈回来,为什么还要防范得如此严密?</p>
萧十一郎嘴角仿佛露出了一丝笑意。</p>
老人不知何时又开始在八角亭中饮酒下棋了。</p>
萧十一郎慢慢地走过去,负手站在他们身旁,静静地瞧着。</p>
老人专心于棋局,似乎根本没有发现有个人走过来。</p>
风吹木叶,流水呜咽,天地间一片安详静寂。</p>
老人们的神情也是那么悠然自得。</p>
但萧十一郎一走近他们身旁,就突然感觉到一般凌厉逼人的杀气,就仿佛走近了两柄出鞘的利剑似的。</p>
神兵利器,必有剑气。</p>
身怀绝技的武林高丰,视人命如草芥,身上也必定会带着种杀气!</p>
萧十一郎隐隐感觉出,这两人一生中必已杀人无数!</p>
朱衣老人手里拈着个棋子,正沉吟未决。绿袍老人左手支额,右手举杯,慢慢地啜着杯中酒,看他的神情,棋力显然比那朱衣老人高出了许多。</p>
这杯酒喝完了,朱衣老人的棋还未落子。</p>
绿袍老者突然抬头瞧了瞧萧十一郎,将手中的酒杯递过来,点了点石桌上一只形式奇怪的酒壶。</p>
这意思谁都不会不明白,他是要萧十一郎为他斟酒。</p>
“我凭什么要替你倒酒。”</p>
若是换了别人纵不破口大骂,只怕也将掉头不顾而去。但萧十一郎却不动声色,居然真的拿起了酒壶。</p>
壶虽已拿起,酒却未倒出。</p>
萧十一郎慢慢的将壶嘴对着酒杯。</p>
他只要将酒壶对着酒杯,酒就倾入杯中。但他却偏偏再也一动不动。</p>
绿袍老人的手也停顿在空中,等着。</p>
萧十一郎不动,他也不动,朱衣老人手里拈着棋子,突然也不动了。</p>
这三人就仿佛突然都被魔法定住,被魔法夺去了生命,变成了死的玩偶。</p>
一个多时辰已过去了。</p>
三个人都没有动,连指尖都没有动,每个人的手都稳如磐石。</p>
日已偏西。</p>
萧十一郎的手只要稍有颤抖,酒使倾出,但三个时辰过去了,他的手还是磐石般动也不动。</p>
绿袍老人的神情本来很安详,目中本来还带着一丝讥诮之意,但现在却已渐渐有了变化,变得有些惊异,有些不耐。</p>
他自然不知道萧十一郎的苦处。</p>
萧十一郎只觉得手里的酒壶越来越重,似已变得重逾千斤,手臂由酸而麻,由麻而疼,疼碍宛如被千万根针在刺着。</p>
他头皮也有钢针刺,汗已湿透衣服。</p>
但他还是咬紧牙关,忍耐着,尽力使自己心里不去想这件事。</p>
因为他知道现在绝不能动。</p>
他们全身虽然都没有任何动作,但却比用最锋利的刀剑搏斗还要险恶。</p>
壶中的酒若流出,萧十一郎的血只怕也要流出来。</p>
这是一场内力、定力和忍耐的决斗。</p>
这一场决斗虽险恶,却不激烈,虽紧张,却不精彩。</p>
这一场决斗由上午开始,直到黄昏,已延续了五个时辰,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走过来瞧一眼。</p>
生活在这里的人,关心的只是自己,你无论在干什么,无论是死是活,都绝不舍有人关心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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