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改变之始（2 / 2）

…………

第七天，当我用前一晚吃剩的骨头捅破一只大貂的肚皮时，何以然叫了起来：“咦？好精妙的剑法！小蓝你还学过武啊？”

父亲的“淑女剑法”，我能记得的只有这一招，连名字都忘了。

然而借助这一招，我却在接下来的日子杀死了所有的晚餐，让何以然和李新侯都惊愕了。

第十天，抛进坑里的不是凶猛的野兽，而是一只肥胖的白兔。

“咳咳，小蓝，今天咱们换个口味。”何以然的伤似乎好了大半，已经能够行走自如，而嗓音也变得阴阳怪气，“这是一只慈祥的大白兔，你看它的肚子，鼓得那么大，里面有好几个孩子呢，真是个好妈妈——呀！”

他话没说完，我已经用骨头捣碎了兔子的肚皮，不等李新侯出现下毒，抓起兔身便啃咬起来。

“我咧个——”

何以然瞪着双眼，张着血盆大嘴久久回不过神来。

“怎么了？”李新侯探出头问。

“这小子……太……太残忍了。”何以然怔道，“至今为止，无论在异人谷还是江湖上，我还从未见过这么狠的小孩……小蓝，你怎么下得了手？”

我停下嘴边的撕咬，怒道：“你们两个变态若肯给我吃，我连你们也吃得下！”

对于我的答非所问，何以然摇了摇头，叹道：“竟然把一个小孩教育得毫无良知，我现在对小蓝的父亲越来越好奇了，他到底是何方妖孽呢？”

父亲，他找到了“炎寒之息”么？他发现我失踪了么？刘伯在哪？

好几次我都想放弃，可是父亲一定会来救我的念头始终支撑着我，我艰难地熬着每一天，直到第十五天。

夜里，我捂着剧痛的大脑翻滚着，眼前出现了一阵阵的幻觉，父亲慈祥的脸，蓝冰蓝雪戏耍的画面，刘伯亲切的背影。

我开始疯狂地想念他们，我开始悔恨，为何要和许子悠打这么无聊的赌，为何我不好好跟在父亲身边。

为什么我放弃了那么温暖的家，跑到外面来。

眼泪喷涌而出，我嚎啕大哭，我不记得上一次流泪是几岁，但必定是很久以前的事，因为我哭得很难听。

何以然最先被我吵醒，一个翻身下了深坑，拍着我的后背说：“小蓝你这孩子，咱们折磨了大半个月也不见动静，怎么自己突然就哭起来了，告诉何叔，是什么让你这么伤心，以后我好照着样折磨你。”

这一次，我哭得伤心欲绝，只是叫嚷着：“爹……对不起……刘伯……对不起！”

李新侯也醒了，却只是探头看了看我们，便不再理会。

“小蓝，别伤心，之前你不是一直都不怕么，现在也没什么好怕的。”

何以然却意外地开始安抚我，似乎要折磨我的不是他。

“我不想呆在这……我想回家，我要回家！”

“小蓝，我们会出去的，别怕。”

他突然变得格外慈祥，温柔得像个女人。

那一晚，他抱着我给我讲了很多话，一直到我停止哭泣，直到我睡着。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变了，他说：“因为那晚的你，才真正像个十岁的小孩。”

或者说，从那晚开始，我脆弱得不堪一击。

每想起父亲的一点好，我就痛哭一次；每想起刘伯为我吸血的身影，我又痛哭一次，在泪水的海洋中终于醒悟，我是多么的无知。

我挥霍了他们对我的爱，我践踏了他们对我的关怀。

…………

我开始改变，不再抱怨，不再暴躁。

而何以然也在转变，声音越来越温柔，笑容也越来越甜美。

他说，因为小蓝越来越可爱了嘛。

两人虽然不再拿我做赌注，李新侯却对我更加凶恶，因为挖开出口的匕首断了，这意味着要离开这里，我们又要花上好几倍的时间，所以他将所有的愤怒都施加在我身上。

本草涧内生长着许多稀有植物，我便成了李新侯炼药的实验对象，起初的“几选一”游戏，由肉直接改为了药。

我也不用再和野兽搏斗，每日的晚餐改为听何以然讲故事。

“小蓝，你听过‘狼来了’的寓言吗？”

“听过，有一只小灰狼，它假扮老奶奶躺在床上，然后跳起来一口把大红帽给吃了。”

“胡说八道！”

“……”

“故事是这样的……呃，算了，反正那个寓言告诉我们，谎言是为了保护自己，而不是为了欺骗别人，明白吗？”

“不明白。”

何以然每给我讲一个故事，便要教我一个道理，他宛然将我当作了一个三岁的小孩，悉心教导。

半年后，何以然完全康复，开始和李新侯轮流去山洞挖石头，他们坚信愚公移山这个真理，誓做愚二代，而我也终于被放出深坑，负责猎杀野兽。

有一天，李新侯去山洞之后，我首次对何以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何叔叔，十年前你们为什么进异人谷？「小魔星」是谁？”

“小蓝想知道？好啊，那我长话短说……不过这事啊，说来话长……”

“我突然明白李伯伯为什么那么暴戾了。”

“咳……在很久以前，呵，其实也不久啦，江湖上有两位绝世高手，一者名唤霹雳子，一者名叫须眉公，两人乃命中宿敌，在年少时便结下冤仇，交手数十年未分胜负，霹雳子为寻破解须眉公独门武学之法，毅然进入异人谷拜访奇人，然而他大失所望，谷内即使能人辈出，却对他没有任何帮助。

“霹雳子信心顿失，便隐于谷内欲了此生，就在那时，他在谷中发现了三个天赋异禀的小孩，想到自己的绝学不能失传，便将毕生所学尽授三人，而这三人，就是十年前叱咤江湖的‘异人三邪’了！

“其中一子名叫云辰风，因生性顽劣，在谷中便有人称其为「小魔星」；另一少年慕容义凶狠残暴，出谷后自号「暗君」；另一位美人儿司柔……美如仙，媚如妖，江湖好汉都唤她「拈花狐」。

“十年前，三人名动江湖，怎奈我和侯哥纵行江湖无阻，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冒冒失失地调戏了「拈花狐」司柔……”

讲了这么多，只有最后一句才说到了重点，我打断何以然道：“其实，只是何叔叔你色胆包天吧。”

“唔！被拆穿了……”

我无心再听他讲他和李新侯是如何被「小魔星」云辰风重伤逼入异人谷，因为我的思绪全部停留在了「拈花狐」司柔这个名字上。

她是我的母亲，生下我不到两个月便过世的母亲。<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