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脱胎换骨（1 / 2）

 我几乎是首次听到这么多关于母亲的事迹，因为我从来不关心这些东西，所以我没料到，除了父亲，我的母亲也可以让我骄傲。

可是如今我只能愧疚。

我越发变得沉默寡言，甚至在中了致命毒后，也一声不吭，好几次，如果不是何以然发现及时，我早就死了。

何以然说：“小蓝，你别寻死，这么大一个山谷，你要是走了，就剩我一个人听侯哥‘轰杀至渣’了啊。”

起初，他很满意我的内向转变，但慢慢发现我变过头了，于是又开始了他新的课程。

被囚禁在本草涧的第二年开始，何以然要我每天讲一个笑话给他听，若他不笑——他就哭给我看。

“从前，有只小灰狼——”

“小蓝，咱能换成大灰狼么？”何以然板着脸说。

“从前，有只小白兔——”

“小蓝，咱别跟小动物过不去好么？”何以然伤心地说。

“李伯伯为什么那么多疑，因为他坚信着一个真理，‘天下人若负我，我便负死天下人’。”

李新侯吼道：“蓝泽！你若再拿我曹大人的座右铭当笑话讲，我就将你轰杀至渣！”

当我开始对李新侯炼制的毒药产生免疫时，他停止了拿我试药的游戏。

“混账，如今同一种毒竟然对蓝泽不起作用了？”

“侯哥呀！别说毒了！现在小蓝对疗伤药都免疫了！昨夜他被野兽咬伤的手怎么也止不了血呢！咱是不是用药过度了？”

“何以然，你怎么老是一惊一乍的，真像个娘们！”

虽然不再拿我试药，李新侯却要我炼起毒来，如果我配制的毒药吃不死野兽，我就两天不许吃东西。

每到夜晚，何以然仍旧给我讲许多大道理。

“小蓝，你别看侯哥凶，其实他——是真凶，他为什么对你凶？因为他认定对人只需两种态度，要么忍，要么残忍，面对比他强的人他忍，面对比他弱的人他便残忍，小蓝你明白么？”

“嗯，明白，我要比他强。”

“不对！我所要讲的道理是，一个人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他的能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态度！”

“那何叔叔，你的态度呢？”

这时，何以然笑了，抚着我的脸说：“小蓝，这便是我要你学的，不想自己受伤害的话，那就用谎言做盾，想击败别人的话，就用笑容做武器！”

“我只想回家，我想爹……”

“你如果只想着依靠你爹，那你和两年前有什么区别？”

何以然的话犹如当头棒喝，一下子唤醒了我，我突然明白，我一直是被逼着在改变自己，从没有想过自己要变成什么样。

那我的悔恨有什么意义？这样的我根本没有资格愧疚。

从那一天起，我努力向何以然学习所有的知识，抛弃所有的过去，重新成长。

何以然所拥有的东西超乎我的想像，他说，因为异人谷里比他渊博的人数不胜数。

我开始露出笑容，即使那是虚伪的笑，因为何以然说，笑是遮掩自己和蒙蔽敌人的最好武器。

而在外面的江湖，现在不是你敌人的人，也许以后就是你的敌人。

他所传授的东西大部分我无法理解，做人的道理，行事的态度，自保的方法，我从未听闻，也无法明白，他只是说，这些都是他在异人谷学来的，很多他自己也不懂，但是没关系，我们可以用一生去参透。

我时常想起许子悠，当初若不是他，我也不会离家出走，心里不免有些怪他。

而何以然教给我的道理和许子悠讲过的话很像，我想如果换做是他，应该很容易便学会了。

…………

当我所呆过的深坑被雨水积满时，时光已经流逝了三年，冬季的某一夜，我熟睡的耳边忽然传来了凄惨的嚎叫。

这粗犷的声音我曾经听过一次，是李新侯被秋忆柔弄瞎左眼时。

我坐起身，看见他在月光下仰天嘶吼，胡乱地挥舞着双手。

从那一天开始，他的另一只眼睛也看不见了，或许是左眼的伤痛早就感染了右眼，也或许是其他原因，但李新侯彻底失明了。

他的意志也被磨灭得一干二净，唯恐我们一离开本草涧便抛他而去，不但不去山洞内挖石头了，也不许我和何以然去。

“从今以后，我们三人便在此谷过活一生，你们谁也别想离开本草涧，否则我将他轰杀至渣！”

而李新侯如此极端的改变，似乎都在何以然的意料之中。

之后，何以然将我叫到了远离李新侯的地方：“小蓝，何叔有一事相求。”

我回道：“就怕不只一事啊。”

“讨厌……咳咳，小蓝，我想拜托你，今后在江湖上若遇见秋忆柔，一定要为我和侯哥报仇雪恨！”

最后一句他紧咬牙关，眼神里散发出浓烈的杀气，我从未见他如此凶恶过，立刻便体会到了他满心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