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嫁了 十二(1 / 2)
()漫漫严冬终于过去,冰雪消融,然而随之到来的是春水暴涨,河堤告急……(c)花少钧日日忙碌,不得空闲,雪谣来锦都后的第一个生日就这样被人遗忘了,然而她却没有遗憾,因为那段同甘共苦的日子,让雪谣觉得,她真的是他的妻子:虽然她不能为他分担什么,但至少每天每天她会守在绾芳宫等他回来,备好热饭、热汤、软枕、暖帐;而花少钧也遵守了“爱惜自己”的承诺,任她照顾,一来倚仗年富力强,二来得亏雪谣关心,虽偶染风寒,却总算没有病倒。
抗春汛、防瘟疫、建新居、恤灾民,未料这一年竟从春忙到秋,还没来得及赏那春江花月、平湖秋波,就入了冬。虽有前车之鉴,房屋提前加固,衣食柴薪备足,仍是提起去年的风雪,人人心惊、谈虎色变,所幸这年没再下雪,战战兢兢的熬过冬天,终于可以松口气了,那来年的花也好开得不太寂寞,有人欣赏了。
雪谣掰着手指盘算,再过几天就是她的生日了,这次总会有人记得了,倒是有瞧见璟安背着她偷偷忙活,可她心心念念盼着花少钧给她点惊喜,却始终不见他有动静。
这一年多,他们同寝同食同喜同忧,虽忽远忽近若即若离,但至少都为彼此感动着——或许不如爱恋那样炽烈,却如涓涓细流,沁入心田。更不同的是,如今他们不仅有夫妻之名,更已有夫妻之实,每每思及那夜的摇曳,即使只有一个人,她也会脸红的发烧。
这转变,在雪谣微妙而美好,在花少钧,便是男人的责任。于是雪谣一边小小失望,却又一边自我安慰:若是惊喜,自然是不能让她提前知道的。这样想着,她便耐着性子,又过起她数完花落数花开的日子。
大清早被喳喳的叫声吵醒,然后就听小桑“喜鹊报喜,喜鹊报喜”的也喳喳起来。花少钧只淡淡的笑了笑,雪谣却笑她“你比喜鹊还喜鹊呢”,引来花少钧忍俊不禁,那一笑笑得春江澄碧,陌上花红,直让雪谣看得痴了。
直到花少钧皱起眉头问她想什么想的发呆,雪谣才掩饰说玄都没有喜鹊。花少钧笑了笑,未再问她,吃过早饭,就离了绾芳宫,走之时也没提起雪谣生日的事,然后又是一整天不见人影。
下午璟安来过,送了雪谣一只泥偶,不过她是死都不会承认那个塌鼻梁、歪嘴巴的“丑八怪”是她自己的。等到了掌灯时候,百无聊赖,决定给哥哥嫂嫂写信,可铺开了宣纸,研好了香墨,心中千头万绪,却下笔无言,任那浓稠的墨汁缓缓凝聚于笔端,“啪”的淌下一大滴,污了浣花笺,润了秋水眸——从前在家,别看哥哥平日严肃寡言,却总翻着心思,翻着花样的给她过生日,哄她开心,可现在,连个一起吃饭的人都没有。花少钧,你分明欺人太甚!
雪谣想着便觉委屈,鼻子一酸,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却忽听见小桑进来,赶紧抹了眼泪,怕人看见,装模作样的沉思写信。
“王妃,子车在外面等您,说是奉王的旨意来接您的。”
接我?雪谣又惊又喜,忙将笔随意一搁,问道:“真的?”
小桑笑道:“我哪敢骗您哪。”
雪谣兀自痴了一阵,起身问小桑道:“那我这样行吗?要不要换件衣服?”她只穿了一件平平常常的白色襦裙,连滚边都是银色暗花,是不是太素淡了?
“不用,不用,这件就好。”小桑边笑,边将雪谣半推半架了出去。
子车正等在外面,见雪谣出来,拱手行礼。
雪谣忙换上一副端庄的面孔,回头嗔一眼害她都没来得及仔细打扮的小桑。后者却躲在门口,掩口而笑——她心里知道雪谣心焦了一天等的不就是这个吗?
子车灭将雪谣带到了回雪殿,便道:“王妃,王稍后就到,属下告退。”行礼,退步,转身,离去,一气呵成,也没管雪谣是不是同意他“告退”。
月上梢头,夜色微暗,空气里浮动着薄薄的凉意,雪谣独自在外站了一会儿,不见花少钧,再望向殿内,黑暗、幽深,漩涡一样,将人吸引。她不由自主的走过去,跨过门槛,一步一步走向大殿。突然,什么东西轻轻柔柔的落到她的鼻尖上,痒痒的,而后,第二片,第三片……,落到她的肩膀上,手心里,直到眼前弥漫了白色。是雪?不,是梨花,雪白的梨花!
雪谣抬头望去,暗淡的光线使她看不出殿顶上的玄机,只见晶莹的梨花从无边的暗夜飘落、回旋、舞蹈,于是,雪谣也和她们一起舞蹈,忘了自己。
花少钧在门口看着,微笑中略带苦涩——他终于还是决定要告诉她一切了,尽管有些不合时宜,但他实在找不出更合适的时间了。地上的“雪”下了约有一寸,花少钧见雪谣也跳累了,才走进大殿。
“公主。”
那磁性的声音宛如从天边传来,直达心底,雪谣回头见是花少钧,不但没有害羞,反玩疯了似的,笑道:“少钧,你来跟我一起跳啊。”说着就去拉他。
花少钧一窘,忙小退一步,拂了她的手,“不,我不会。”
“这有什么会不会的呀,我也不会啊。”
雪谣围着花少钧,跳着不是舞步的舞步,忽转到他面前,问道:“少钧,你说雪花会跳舞吗?”
这个问题……,花少钧看着雪谣清亮的眸子,被她问傻了。
“呵呵,”雪谣娇笑,“当然不会了。”能把花少钧问住,的确是件大为开怀的事。她转了一个圈又跑远了,跳着,笑着。
“虽然雪花不懂跳舞,可谁能说她舞得不美呢?所以啊,只随着自己的心思,想挥手的时候就挥手,想转圈的时候就转圈,这就是跳舞了。”她边说还边配合着动作,一会儿就又跳回到花少钧面前,拉起他的手,“你听我的,我就不信这世上能有不会跳舞的人。”
花少钧苦笑不已,他不愿扫了雪谣的兴致,只能被她硬拽着,做些缩手缩脚的别扭动作。能将剑舞得行云流水收放自如的人,跳起舞来定也不会难看,只是花少钧此时的舞姿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就是了。这可笑坏了雪谣,她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似乎这两年来她不曾说出口的他对她的冷落,她对他的怨气,全都一次发泄了个干净——哼,花少钧,你也有今天!
花少钧看着一边笑得不成样子的雪谣,偷偷翻下白眼,岂有此理,怎么能让她笑话了去?于是他敛气凝神,以指代剑,无招无式,亦武亦蹈,只兴之所至,随心舞来,跃似长贯天,伏如蛟龙潜水,遒劲时疾风破竹,舒缓时剑随人醉,一刺,桃花泣泪万红落,一挑,惊涛拍岸千堆雪,无暴无戾,不嗜不杀,淡泊悲悯中不失豪情与风骨。男人的舞不似女人般阴柔,便是美,也美的气壮山河。
这样的场景,怎能不令雪谣如痴如醉?
收式,万籁俱寂,“雪”落无声。
花少钧看一眼雪谣,冲她一笑——原来锦都王也似孩童般赌气好胜。雪谣心中早就折服,她见过舞剑的,却从没见过舞得这么美的,可面上却不服气,只轻哼一声,索性躺倒在两寸来厚的“雪地”上。
花少钧也走过去,随意摆个“大”字躺在雪谣身边。两人一起望着还在回旋的“雪花”,落在眼里,落在心上,慢慢融化。两身白色的衣装,似要与这片“雪”融为一体。
雪谣抓一把“雪”,洒在脸上。
花少钧看见,暗笑她孩子气,问道:“喜欢吗?”似乎有那么点溺爱。
“喜欢。”这一定是她这辈子最好的礼物了,也亏得他能有这样的心思。
“比丈雪城的雪如何?”他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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