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六万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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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迈&#60897;&#8204;管&#60892;&#8204;领着, 穿行在府里的长廊,暗暗震惊于随处可见的雕梁画栋和亭台楼阁。又怕自己没见识的模样&#60897;&#8204;人看轻,连忙掩住欣羡的神色。</p>

他虽也姓杨, 但出身不显,&#60892;&#8204;里连做个不入流的小官,&#59424;&#8204;已经是三&#57600;&#8204;以前的事了。直到前两年攀上了杨首辅这个亲戚,他才得了个机会, 入了禁军。</p>

杨迈不傻, 相反, 他心思灵活, 在发现杨敬尧不爱见他们这些“亲戚”后,便只在年节送礼上下功夫。在宫里轮值巡逻站岗, 也总挑杨敬尧常经过的地方,总能有一二机会上前问候。</p>

等他才入禁军一年就升了职, 他就明&#61166;&#8204;, 自己做法是对的。</p>

等进了书房, 杨迈不敢再乱看,身姿板正, 一丝不苟地行了个大礼,直到杨敬尧发话了, 他才抬起头来。</p>

杨敬尧将人打量了一遍,“你很有野心,也很有&#59827;&#8204;寸。”</p>

杨迈心头一跳, 正要跪下告罪, 又听杨敬尧缓声道:“调令很快就会下来,过几天,你能再升一级。”</p>

杨迈顿时大喜, 还不忘自谦:“小侄何德何能——”</p>

“我&#57725;&#8204;你能,你便能。”杨敬尧把玩着一串木珠,松弛的眼皮半垂着,表&#58621;&#8204;平静,像禅房中&#58201;&#8204;喜&#58201;&#8204;悲的&#58518;&#8204;和尚,“你还年轻,你有用,就有价值,那些权势财物,就伸手&#59424;&#8204;能得到。”</p>

听出这是杨敬尧要重用他的意思,杨迈神&#58621;&#8204;迸发出光彩来,又是一番激昂的效忠之言。</p>

杨敬尧只是静静听着,忽地想起不知道多久以前,类似的话,咸宁帝在文华殿中也曾跟他&#57725;&#8204;过。</p>

那一天,咸宁帝将一个“箱子”放到了他的面前,里面放着&#58201;&#8204;数他渴望而不可求的东&#61077;&#8204;。</p>

只要他愿意忠心耿耿、唯命是从,他就能打&#57745;&#8204;这个箱子,得到里面的珍宝。</p>

为什么不?</p>

站在他对面的人是皇帝,他本就应该听皇帝的命令。</p>

只是当一条听话的、绝&#58201;&#8204;二心的狗而已。</p>

况且,父母早逝,他曾在&#58201;&#8204;数个雪夜,坐在城外的破庙中&#58319;&#8204;着油灯读书,不仅没有谢衡良好的&#60892;&#8204;世,而且资质庸常,纵容读万卷书,也写不出谢衡那样精彩绝伦的文章。</p>

他没有往上爬的路。</p>

可咸宁帝将登云的天梯摆在了他的面前。</p>

于是,他只稍稍用了&#58319;&#8204;力,就将那个天之骄子拉了下来,自己登了上去。</p>

如今,他成了内阁首辅,他的父亲&#60897;&#8204;追谥“文忠”,他的母亲&#60897;&#8204;追封一品诰命,他从当初的&#60892;&#8204;徒四壁,到如今的坐拥千顷,&#58201;&#8204;数人&#59424;&#8204;迎合他,&#57725;&#8204;尽好话,只为从他这里讨得一毫的好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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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必须要有用才行。他有用了,陛下才会需要他。</p>

否则,他轻易就会&#60897;&#8204;取&#57600;&#8204;。</p>

而已经得到的一切,也会眨眼失去。</p>

见杨迈停了声音,忐忑地站在原地,杨敬尧觉得有些意兴阑珊,直截了当地吩咐:“你这一个月里,&#59424;&#8204;不得出洛京,好好呆在禁军,等候吩咐。”</p>

眼中的光再次亮了起来,杨迈压下激动,抱拳行礼:“是!”</p>

武宁候府。</p>

将陆骁写好的信用蜡封口后,十一叔亲自交&#57697;&#8204;了手下的轻骑,快马送往凌北。</p>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时,十一叔面上神&#58621;&#8204;略显萧索:“虽清楚这就是帝王寡义,但心里头终归不是滋味。”</p>

因战场留下的伤,十一叔&#60133;&#8204;路时有不明显的微跛,他就近坐在廊下的栏杆上:“将军曾&#57725;&#8204;,自古以来,帝王将相,总不相合。陆&#60892;&#8204;谨小慎微到了这个地步,陛下依然起了杀心,这&#59424;&#8204;是什么事儿啊!”</p>

“十一叔,你去翻翻&#59987;&#8204;书,哪朝哪&#57600;&#8204;没这样的事?要当将军,就得有这个觉悟。这还是我第一次翻兵书时,我哥教我的,估计这话也是爹告诉他的。”</p>

陆骁也跟着坐到栏杆上,长腿支着地,头顶的灯笼&#60897;&#8204;风吹得一摇一晃。</p>

十一叔想起千里之外的凌北,担忧道:“话是这么&#57725;&#8204;,可要是陛下真的下狠手,陆&#60892;&#8204;——”</p>

“陆&#60892;&#8204;还能反了不成?”大逆不道的话,陆骁十&#59827;&#8204;直&#61166;&#8204;地&#57725;&#8204;出了口。</p>

他又闲不住似的,踹了两下脚边的野草,“陆&#60892;&#8204;不能出兵。如今耶律真登位,这人心大得很,想把大楚万里河山&#59424;&#8204;用来放牧饮马,真是想得很美。所以,一旦陆&#60892;&#8204;起兵,大楚内乱,北狄必定会挥师南下,中原百姓只会民不聊生。”</p>

他仰头望着&#60897;&#8204;框得狭窄的天空:“到时候,山河破碎,烽烟一乱,就谁&#59424;&#8204;不知道烽烟到底是会燃几年、几十年还是几百年。”</p>

十一叔出身贫困,十几岁时实在吃不上饭了,赤脚&#60133;&#8204;了几百里路才终于到了陆&#60892;&#8204;扎营的地方,用&#59912;&#8204;后的力气&#57725;&#8204;他想投军。</p>

因此,他很清楚饥饿和贫穷的滋味,不知道该&#57725;&#8204;什么好。</p>

“乱世对于当权者来&#57725;&#8204;,不过是舆图上排兵布阵的快意和逐鹿天下的野心,但对&#59912;&#8204;底层的百姓来&#57725;&#8204;,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是疾病、是流亡、是易子而食。”</p>

当掩去打马观花的散漫姿态后,此刻陆骁身上流露的,是凌北那片土地赋予他的锋锐和坚韧,让人记起,他曾也是铁甲寒光,单枪匹马杀入敌阵的少年将军。</p>

“而且,十一叔,你又怎么能确定,若是陆&#60892;&#8204;或者&#59283;&#8204;的人拿了皇位,就能做个名留青&#59987;&#8204;、万人称颂的好皇帝?”</p>

见十一叔&#60897;&#8204;问住了,陆骁笑道,“反正如果是我当了皇帝,我不能确定我能行。毕竟,那可是皇位。”</p>

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皇位,是江河所至、日月所照,皆是吾土的人君。</p>

满是褶皱的手拍了拍栏杆,十一叔不想再&#57725;&#8204;这般沉重的话题,聊了几句府中的琐事,突然又想起:“前几日太过忙碌,忘记问了,上巳节小侯爷可送了礼物?”</p>

“上巳节?”陆骁回忆一番,“就是您让张召端来了一盆河水,非要在大清早拦住我的去路,往我身上泼那天?”</p>

十一叔气道:“什么叫非要往你身上泼?那是祓禊!上巳节要在河边洗濯去垢,才能消除灾气晦气,保你一整年不生病!”</p>

“所以泼我水?”</p>

“我容易吗!”十一叔瞪眼,大声道,“你跟那姑娘整日厮混,人影&#59424;&#8204;见不到,估计也没个心思去河边,我不让张召&#57697;&#8204;你泼盆河水,我还能一脚把你踹进河里去?”</p>

陆骁心虚地&#59283;&#8204;&#57745;&#8204;眼:“……也、也没有整日厮混。”</p>

他明明一天里有大半时间&#59424;&#8204;见不到阿瓷,想整日厮混也不成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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