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1 / 2）

 西门戎现在知道，所谓南江四大名捕的排名，并非是按照姓氏，而是凶狠程度。（

从薛卓和皮和的嘴里，胖侠知道攻击泥灰巷东端的是李、赵两捕头，这两位虽然嘴上喊的凶，行为多多少少还有点顾虑，打法比较保守，也正因为如此，自己和燕子才得以逃脱，最水货的赵捕头甚至赔上了性命。而攻击泥灰巷西端的张、王两捕头，则是真正的屠夫。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李、赵两捕头或许会这么喊，张、王两捕头则是切切实实地这么做。要是在太平治世，处死囚犯都要上报，皇帝他老人家还时不时大笔一挥赦免几个以示皇恩浩荡，可现在保宁府孤悬于流寇重围之中，根本就是一块娘不亲爹不爱的飞地。飞地从另一个方面说也就是山高皇帝远，县官充大王，只要心黑手狠，杀起人来还真就没有王法可言。

泥灰巷本来就是贫民窟，里面聚集了数百家挣扎在社会底层的城市贫民。双地煞在二十天前潜入此地，便开始了对这些人的策反宣传工作。知县钱太爷的跋扈，屠大虫的肆虐，四大名捕对平民百姓的压榨，加上一点点的煽动的佐料，泥灰巷便成了名副其实的火药桶。

而张、王两捕头，释放了爆炸的火星。

逮捕、*供，无果后直接放火，况且这是在白天，泥灰巷青壮年劳力多半去劳作，巷子里剩下的大多数是老弱病残，这种行径在双地煞的嘴里，直接变成“官府打着捉拿要犯的旗号，想趁着青壮不在家屠光整个泥灰巷”。饱受饥饿与欺凌的城市贫民们相信了，面对捕快们明晃晃的腰刀，目睹屋舍上毒蛇吐信般的烈火，耳闻捕快的叫骂和亲人的哭嚎，他们只能相信，他们怎可能不相信呢？

于是战斗就开始了。

薛卓和皮和分发了武器，武装了近二十名较为强壮的贫民，然而泥灰巷的绝大多数反抗者，能用上的只能是最简陋的武器。捕快们恼怒地发现，那些平时只会逃跑和哀求的穷光蛋，居然有用木棍抵抗腰刀，投掷石块和火铳对射的胆量。贫民的反抗让捕快们相信，张献忠已在南江县内培植出一支起义军，于是杀戮更深，抵抗愈烈，仇恨之轮已开始运转，没有人能让它停止下来了。

一边是全副武装的捕快们专业熟练成系统的杀戮，一边是贫民百姓单凭血勇毫无章法的反击，虽然前者的数量是后者的数倍，但结局……是可以想象的。

在捕快和大火的双重*迫之下，“泥灰巷起义军”开始后撤，西门戎和石燕的加入加大了捕快的伤亡，却无从阻挡崩溃的趋势，后撤变成了溃退，溃退变成了奔逃，而胖侠和女猎手都注意到，皮和虽然被王永春打伤，但行动速度并不显缓慢，换句话说……当初哀叫连连的惨象只是演戏，这一切，或许都是在双地煞计划中的！

薛卓和皮和不失时机地抛出“绝招”：现在只有一路冲向南门，突围逃出县城才有活路，至于城内的那些官府走狗，你们的家人会给你们报仇的！

石燕感觉不好，即使是妮子重新回到她背后的笼筐子里也没有让这情绪得到哪怕一点点缓解。她现在……感觉一切都在他人的*纵之中，自己，胖哥还有这支狂奔的队伍都只是被牵着鼻子的笨牛而已。

西门戎倒没想那么多，他是个打起架来就热血上涌忘记一切的人。突围？破城？那都是他擅长的事情，只要那群三脚猫官兵一下干不掉他，无论石灰弹还是烈焰燃雷都有他们好瞧的……

快了，快要到泥灰巷东端的出口了，胖侠一度奇怪于李捕头的手下为何不追来，直到他看见前方那几十号人影……

奶奶个熊的，这一拨人在干嘛，打坐练xx功呢？

“起来，起来！拦截他们，堵住他们！”

“捕头大人，你不是说回来就西门戎、石燕两贼，最多加上几个幺娃子跟班么？这……这黑压压一片就算没有两百也有一百八十！我们还是跑吧……”

“废物！怕什么，我们周围不有金光万道绝杀阵么？现在只管放箭，射死那群勾结流寇造反的刁民！快，快！”

不需要瞄准，面对如此密集的人群，乱射也不会错失目标。一时间，老弱妇孺的惨叫声响成一片，很多人受伤，甚至有人当场惨死，但只要还跑的动的，都没有停下，因为……没有人愿意被后面百十双狂奔的脚活活踩扁！

近了，越来越近了，很快就要到“金光万道绝杀阵”的作用范围了！

李捕头设想过绝杀阵屠人的种种场景，基本上是按照《封神榜》里那一套来的，眼看着就要腥风血雨尸骨遍地，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一，二，三……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发生！

金光万道绝杀阵，从开始到结尾都是骗局，等李捕头和他的手下意识到这一点，已经来不及了……

十步之遥，对狂奔的人群来说只是短短一瞬，在李捕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三个干瘦干瘦的身形已经把他撞倒，随后远远超过三双的脚踩过了他的身体。疼痛，但远远不止是疼痛，还有骨骼的断裂，以及窒息……

“那两个狗娘养的……你们这是在坑爹啊，骗子，神棍，大忽悠……”这是李捕头被活活踩断气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王老弟，跑啊，快跑！”

“朱兄……汝莫不是被打成肛裂难以急奔否？”

“都到这时候了，还管那事儿干嘛……”

装神弄鬼二人组速度不够快，很快和后面踩死人的“泥灰巷起义军”汇合在一起。石燕一把揪住王永春，西门戎则抓住朱刚烈：“够哥们，纯爷们！我当初饶你一命看来没走眼，怎么称呼？”

“我……我叫朱刚烈……”

“猪钢鬣？那不是猪八戒么？”

“不……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就是瑞王的爷爷的三孙子的弟弟的叔叔的二侄的……”

“奶奶个熊的，本胖侠听那一串只会头晕，不管你是猪八戒还是孙悟空的，现在冲出南江县城才能活，否则就是死路一条，懂么？”

“懂，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