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番外一（1 / 2）

 窗外太阳越来越烈, 晨起卖菜的商贩已经收了?摊，换成了?各样杂食、小?玩意的商贩，楼下不知道哪里来的饭菜香钻进窗户。</p>

“您一?定饿坏了?。”苏卿已经命掌柜早早备好了?饭菜, 这会儿一?样样地端上来。</p>

乔纱确实饿了?，从昨夜过来她就只喝了?一?碗肉汤，她没再啰嗦, 埋头只一?门心思吃饭。</p>

苏卿在一?侧熟练地为?她布菜, 鱼刺细细地挑出来, 汤慢慢地吹凉，放在她手边。</p>

她伸伸手, 他?就递帕子过来。</p>

乔纱看着掌心里的帕子慢慢笑了?，如果不是苏卿这个角色自带的“伺候女皇”属性，那他?就只能是她的小?奴隶。</p>

除了?她的小?奴隶谁还会这般懂得伺候她？</p>

她抬眼看他?，他?低着头在青瓷小?碟子里耐心地挑着雪白的鱼肉, 鸦色的睫毛盖在眼睑上, 眼尾那颗朱砂色的泪痣格外的动人, 他?的手指细长有力, 每个骨节都是漂亮的。</p>

她又看见他?耳垂上的耳洞，喝了?一?口汤问他?：“你?的耳洞是小?时候扮女孩时扎的吗？”</p>

他?顿了?一?下，掀起鸦色的睫毛瞧她，温柔地“嗯”了?一?声：“满月后就扎的。”</p>

“满月就扎耳洞？我好像忘了?很多东西。”乔纱对这个世界的设定很新奇，每个女孩儿出生后刚满月就扎耳洞吗？</p>

他?将鱼肉盛在勺子里放在她碗中，没有隐瞒地告诉她：“没关系，您忘的我慢慢告诉您。”</p>

乔纱边吃鱼肉边听他?说，原来这个世界孩子出生后就要报户口，生女儿会奖粮食一?担，生儿子就需要去登记户口的地方领取一?种丸药。</p>

这种丸药每年每个男童要吃一?次, 大概就像她原本?世界里的驱虫药，但不同的是，这药还有一?部分功效是改变体质，让男人可以生育的。</p>

这药从满月开始吃，吃到十五六岁，男人的某个部位会结出“处、子环”，这表明他?已成年，可生育，一?旦他?与人发生关系，处、子环就会消失，所以这个世界里也经常用这个东西来“验明清、白之、身”。</p>

没了?处、子环的男人就不再是贞、洁之、身，会被骂得抬不起头。</p>

所以这个世界里从小?教?导男人，贞、洁比命大，要洁身自爱。</p>

而这种丸药服下后会有几天腹痛体虚，所以男人从小?就没有女人体质好，他?们从小?的教?养也是学会持家，日后找个好归宿比上学堂有出息——学得好不如嫁得好。</p>

所以学堂里几乎都是女孩儿，并非是凤朝严禁男子上学堂，是这个环境下，大家都认为?儿子上学没用，只有女儿才是家里的依靠，只愿意将钱全用在栽培女儿读书、骑射、习武上。</p>

乔纱从窗户放眼望出去，街上疯玩奔跑的孩子大多数是女孩，她们各个晒得黝黑又结实，光着的小?腿和臂膀全是肌肉。</p>

苏卿说，其?实这个世界里女人也可以生育，她们依然具备生育的体质，她们可以选择生育，或是让她们的夫郎生育。</p>

但几乎没有女人选择生育，除了?因为?痛苦，也因为?十月怀胎、之后的母乳喂养，耽误她们养家糊口，她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p>

像楼下那些侍卫，她们更重要的是建功立业。</p>

“她们有得选，她们可以着钗裙生女育儿，也可以穿戎装保家卫国。”苏卿轻轻说：“但凤朝的男人没有，他?们生下来就被教?导着成为?好夫郎、好父亲，生育是他?们的职责。”</p>

她说不清心里的感受，这个世界完全是男女颠倒，男人所经历的不就是她每个世界里女人习以为?常的吗？</p>

她知道或许这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女尊”，只是对调了?环境立场而已，可是她竟有一?种“出了?一?口恶气”的爽感。</p>

或许这只是一?种补偿心理。</p>

“我的母亲希望我能摆脱对男人的束缚，像个女人一?样自由健康地活着，所以隐瞒了?我的性别。”苏卿对她没有丝毫隐瞒，“我从出生起就被当作女孩在抚养，早早地扎耳洞，不吃药丸，使我不改变体质。”</p>

乔纱再次看向他?，他?确实与楼下那些男人不太一?样，他?虽生得雌雄莫辨，但他?修长而健康，衣袖下的手臂是结实的，他?就像其?他?世界里的男人一?样，是健康的。</p>

而楼下的男人消瘦白皙，适合生育但恐怕连弓也拉不开。</p>

也就是说，若是不给?男人吃丸药、设限、洗脑，他?们是可以像苏卿一?样变成健康正常的男人。</p>

房门被敲了?敲。</p>

有人推门进来，朝乔纱跪礼道：“陛下，还请您速速回宫，太凤主恐怕撑不了?几日了?……”</p>

乔纱看向那人，一?个高大俊秀的女人，年纪看起来三四十的样子，头发高高束起，穿着一?身褐红色袍服。</p>

这是内阁大臣，朗月，她一?直是女皇的心腹，幼年时曾经亲自教?习过女皇，是太凤主一?手栽培出来的。</p>

而她口中的太凤主是指女皇的奶奶，上上一?任的女皇陛下。</p>

朗月一?直候在门外，眼看着已是中午女皇还没有要出来回宫的意思，才忍不住进来。</p>

朗月再抬起头看乔纱，目中满是焦急，与她说太凤主病重，一?直在宫中苦苦撑着等乔纱回去，若是再耽搁只怕连最后一?面也见不上了?。</p>

她又不满地看向苏卿，说苏卿故意带陛下在此地逗留，不知道安的什么心。</p>

乔纱不用猜测也知道朗月与苏卿不怎么对付，事实上从苏卿那里得到的信息来看，满朝文武都与苏卿不对付，因为?他?是男人，文武百官没少弹劾他?，若非当初太凤主首肯，苏卿如何也站不到朝堂上。</p>

乔纱记得苏卿和她说，这位太凤主如今已经九十多岁，此生男宠数以百计，却没有立后，理由是没有男人可以坐在她身侧。</p>

她对这位凤主很感兴趣，当即动身离开了?一?品楼，却没有立刻随朗月回去，而是回了?一?趟初一?住的破烂房子，想带他?一?同回去。</p>

可初一?已经不在了?。</p>

院门开着，房间里空无一?人。</p>

苏卿找到邻居问，说是她刚离开周秀就带人过来抓走了?初一?。</p>

乔纱站在院子里皱着眉不说话?。</p>

说苏卿主动过来问她，“陛下，要不要去将他?找回来？”</p>

乔纱抬眼只看着他?，他?一?定是该亚对不对？</p>

“陛下！”朗月却着急得一?刻也等不了?，撩袍跪下道：“您要为?了?一?个男人逗留，耽误见太凤主最后一?面吗？那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男人而已！”</p>

乔纱垂眼看着她，这个世界太奇妙了?，她好像真?正的“高高在上”，低头去看，那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p>

————</p>

外面天黑了?下来。</p>

路西法身上出了?许多了?汗，他?如今更烫了?，不止是烫，肚子里拧着似的痛，胸前?也酸痛得厉害，像是坠着两个石头。</p>

发烧是这样吗？</p>

他?从前?没有生过任何病，不清楚这具身体到底要怎么才能快些好起来，只将自己裹紧，强迫自己入睡，试图让身体自我修复。</p>

但他?实在是太痛苦了?，昏昏沉沉的，睡一?会儿，醒一?会儿，直到外面天越来越黑，有人推开门进来。</p>

他?在这一?刻竟然无比地希望，进来的是乔纱，无比地希望乔纱将他?错认成她的小?奴隶，他?只想尽快赢，立刻脱离这个荒谬的世界。</p>

可进来的却不是乔纱，是早上来送药的那个男人。</p>

这个人似乎叫昭寐，说是原来家里人给?他?取名?叫招妹，因为?他?父亲一?连三个生的都是儿子，做梦都想要个女儿。</p>

后来他?被卖给?周秀，周秀替他?改了?个文雅的字，就改叫昭寐了?。</p>

这些全是这个男人中午来送饭时，自言自语、絮絮叨叨和路西法说的。</p>

昭寐过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出了?这么多汗。”</p>

他?将手里的药递给?路西法，“先?把药喝了?，我替你?擦擦身子你?舒服点，明日就好了?。”</p>

路西法连坐也坐不起来了?，他?肚子像被拧成了?麻花，胸前?像被吊着石头，动一?动就痛。</p>

他?只哑声说了?个“滚”字。</p>

昭寐却也不恼，蹲下身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地喂他?喝药，耐着性子地劝他?：“便?是为?了?等你?要等的人，也要好好喝药，快些好起来，不然你?怎么逃走？”</p>

路西法皱眉看着他?，“你?从我这里能得到什么好处？”</p>

他?不信这世界上有平白无故的好和善，除非是那个虚假伟大的圣父之神该亚。</p>

昭寐顿了?一?下抬眼望着他?，轻轻笑了?，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药喂完，又拧了?一?条帕子过来，替他?擦脸、擦脖子，才说：“我样貌不如你?，年纪也大了?，在这里接客伺候人，早晚会被当成一?块破布丢出去，我已经不敢再奢望有人看上我替我赎身了?，但……文大人应允了?我，只要我照顾好你?，她不介意连我一?同买去。”</p>

哦，原来是这样。</p>

路西法冷笑了?一?声。</p>

昭寐慌忙解释：“你?千万别误会，文大人买我只是作为?你?的下人，我也绝不会动心思去和你?争抢文大人的宠爱，我会安分守己地做你?的下人，我只是、只是想要有条活路。”他?的眼眶红了?一?圈，泪水盈盈而出。</p>

这更让路西法厌恶，哭哭啼啼的男人，多么令人恶心。</p>

但他?现在需要一?个人，一?个可以帮他?的奴隶，这不是正好吗？</p>

“你?要是想活命就别在我面前?哭。”路西法对他?说：“我可以救你?一?起离开这里，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p>

他?才不在意什么文大人李大人的宠爱，他?只要乔纱这个女人的心。</p>

昭寐一?听忙擦了?眼泪，喜道：“你?、你?愿意带上我吗？我发誓我绝不会和你?争宠！我只做你?的下人，你?让我往东我……”</p>

“闭上嘴。”路西法不想听他?啰嗦，他?看着昭寐，凭他?现在肯定逃不出这里，周秀为?了?看着他?，外面全是守卫，倒不如先?养好身体，去了?那个什么文大人的外宅再想办法逃走。</p>

他?见昭寐乖乖闭上嘴，还算满意地对昭寐笑着说：“我可以带你?走，我还可以把文大人的宠爱分给?你?，只要你?听话?，服侍我快点养好身子。”</p>

昭寐不迭地点头。</p>

他?又问：“你?喂我的药，是治病的吗？我怎么越喝越不舒服？”</p>

“当然是治病的。”昭寐压低了?声音忙说：“你?放心，周秀还指着你?赚文大人的钱呢，她肯定不会害你?，那药确实是治病调养身体的，你?现在不舒服是正常的，咱们一?个月里总要有几天不舒服，过了?这几天自然就好了?。”</p>

昭寐又拧了?一?条凉凉的帕子递给?他?说：“将这个捂一?捂坠痛的地方，会好受一?些。”他?指了?指他?的胸前?。</p>

路西法接过帕子，低头看他?的心口，这具身体的记忆渐渐回忆反应过来，为?什么每个月男人都会不舒服几天，又为?什么会坠痛，调理身体又是什么意思……</p>

他?一?点点明白过来，说不吃惊是假的，原来这个世界的荒谬才对他?展示冰山一?角，何止是荒谬，简直是荒诞癫狂。</p>

男人才是这个世界里的弱者，需要依附女人才能活下去的弱者，从出生起就被调|教?成繁衍的工具。</p>

这是乔纱“梦境中幻想”的世界？还是该亚动了?什么手脚？搞出这样的世界，试图限制他?的能力，将他?和这个世界里的男人同化吗？</p>

做梦。</p>

他?扔了?帕子，吩咐昭寐：“去打水，我要泡澡。”又说：“去打听一?下，有没有人找过我。”</p>

昭寐忙点头离开，没一?会儿就送了?热水进来。</p>

周秀那边早就吩咐了?，只要初一?肯乖乖听话?，养好身子跟了?文大人，他?要什么都可以满足。</p>

所以之后的几天里，路西法日日有热水泡澡，吃得也好了?，过了?头两日之后，他?烧退了?，肚子也没那么疼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