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救难女送归清净庵 高国泰家贫投故旧（1 / 1）

 赵文会、苏山、济公三人，在外间屋中坐定，见东里间帘子一起，出来一女子，长得是姿容秀，大约在十八岁，头梳的盘龙髻，身穿的是素服。苏山一见，便是个良户人家之女。一问女子的出身来历，那女子现出一种愁容，就把卖身葬父，后为奸人拐卖，误入烟巷的事，由头至尾细述了一遍。二员外一听，心中甚为悲惨，便问道：“春香姑娘，你可能吟诗？”尹春香说：“我粗文理，略一二。”赵员外说：“你既能如此，可以两首诗，如感怀绝句我看看。”赵员外方见那诗句，疑惑不是春香自己写的，故此要当面试试的文理。那尹春香不加索，笔就写：坊脂粉喜铅华，一片闲心对落，旧曲听来犹有恨，故国归去却无家。云环半绾临妆镜，两泪湿锋纱，得江州白司马，樽前重与诉琵琶。

写了，递与苏赵二人观看，连济公俱是赞，可惜这样的高，这样的人，坠落在烟院中，甚是可惨，甚是可叹。正在叹息之间，又见尹春香又了一首律诗，上写的是：

骨肉伤残事业荒，一身何忍入为娼，涕垂玉署辞官舍，蹴金莲入坊。对镜自怜倾国色，向人差学倚门妆，春来雨露深如，嫁得刘郎胜阮郎。

济公将诗看，连声说好。赵文会说：“来来，我作一首绝。”鸨母过文房四宝，赵文会不加索，笔一挥而就，上写：

误入勾栏喜气生，幸逢春香在院中，然芳容似子，卿须恰我我恰卿。

苏山也是口了一首绝句诗，上写的是：

红苞革蔓冠时芳，天下风liu尽春香，一月论看三十日，应笑我太轻狂。

济公说：“我也有一首诗。”便说道：“天至此甚开怀。”尹春香听说：“师父，你老人家修道的人，叫我作么？”济公说：“快快解开香罗带，赠与贫僧捆破鞋。”众人听了，连声大笑。和尚说：“二员外可以作一功德事。”苏山间：“尹春香，你愿意把婆家，还是怎么样？”尹春香说：“但能有好善之人，救我出这火坑，我愿出家作一小尼，我尹氏之门三感恩不浅。”苏员外问：“鸨儿，要多少身价？”鸨儿说：“我费了三十两之多，还不算在我家来这两月日用吃穿。”苏山说：“好办。”赵文会说：“苏兄这事，你给我作吧。我两，把救出，送在城隍山上贞老尼姑那净庵中，叫照应也好。”吩咐家人立刻了两银与鸨儿，叫家人雇轿，把春香送往尼庵。春香一听，连忙给三叩头，三人亲自护送。济公说：“好，我三人走，前头在那里等你。”家人赵明等候跟轿。济公三人出了勾栏院，一奔城隍山而来。和尚口说道：“行善之人有善缘，作恶之人天不容，贫僧前来度愚蒙，只怕另人不惺松。”罗汉正往前走，只听上面有人喊叫说：“济公，你老人家可来了！我连到灵隐寺去了三，未见着，日你老人家可来了。”说着，跑到面前双膝跪下，向上叩头。济公一看，是一个十以外年纪老，头戴四楞巾，身披土色钢磨，腰间束丝绕，白袜云鞋，官倒也纯正。书中；来这个人是怎么一原故呢，只因城隍山有一老尼姑，叫贞。他娘家有一侄女，叫陆素贞，配夫高国泰，原籍余杭县城里门内儒林街住家。那个高国泰本来家中甚有钱，后来他只道念书，不懂的营运，家中过的一贫如洗，只剩他夫妻二人。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足之地，日无隔宿之粮，柴无一把，米无一粒。陆氏娘子可就说：“你我夫妻莫非待守坐毙不成？言说的好：人挪，树挪死。莫如你我投奔临城，我有一姑母在城隍山出家，你我投奔到那里找个学馆一则也可度日，二来官人也可用功，待至大比之年，官人功。不官人意下如何？”高国泰说：“你我二人也只是可，走吧！也没法可施。”夫妻二人变卖些破坏的家伙，零星的物，凑成了盘费。夫妻起身，那一日到了城隍山。老尼姑一见，心中甚悦，给他扫三间房子，叫他夫妻这里居住。陆氏娘子帮助些针线，高国泰在庙中发愤读书。在此庙中，夫妻甚是平。过了有一个多月，这天合该有事，老尼姑有一个大徒弟，叫慧性，看高国泰是玉堂人物，文质彬彬，满腹经纶，文雅秀士，貌端方，两个人时在一处高谈雄辩。这慧性乃是宦门之女，文理达，高国泰也是对答如。这一天屋中寂然无人，慧性就拈笔挥毫，了一首绝诗，呈与高国泰。高国泰在手中一看，上面写的是：。

身在白衣大士前，不度不仙，但一点杨枝水，洒在人间蒂莲。

高国泰一看，颜色变，说：“少师父不必如是，人生上，男女只因片刻欢娱，坏一生节，遗臭万年，人耻笑。况且这乃是佛门善地，岂可污秽？”慧性一听此言，便面红耳赤，竟自去了。从此慧性见高国泰自羞耻，急忙奔避。国泰也多不便之处，便老师父：“在山下找两间房子，我夫妻搬在山下居住，庙中多有不便。”老尼没法，就在山下给找了三间屋子，单门独院，是周半城周员外的房子。周员外问老尼：“么人住？”老尼说；“是我一个亲戚，由余杭县来，在庙中居住，是我内侄女，就是他夫妻两人。我这内侄婿姓高，叫国泰。他是念书的人，他因住在庙中多有不便，故此要找房住。”周半城说：“明天你把高国泰带来我看看。”老尼日把国泰带去见房东。周员外一看高国泰举止端方，文文雅雅，欲有心周他，初相见，又恐高国泰不，自己又觉卤莽，暗中吩咐家人，“高国泰房钱如有拖欠，不许催讨。”这是周员外一分恻隐之心。是他夫妻搬下山来，国泰以卖卜为生，得一吃一，得二吃二，夫妻度日，甚为窘困。不不觉，已是半年个月的房钱，尚未过。这日，合该有事，房租的家人告假，就托伙计房租。伙计不细，把房租折子一查。只有高国泰欠房租个月。他就：“高国泰项长三头，肩生臂，头顶着脚，踏着人家的产业，不给房租，我去找他去！”那家人到国泰门首叫门，里面陆氏问道：“么人叫门？”那家人说：“是周宅来房租的。”陆氏说：“我家生不在家，来告诉他罢。”家人说：“人不在家，钱也不在家么？个月都不在家吗？住人家的房子，你们头顶着，脚踏着，不给钱，挨便挨过去就算了。”陆氏说：“待我家生来，给送钱去罢。”家人说：“不用送，我们在口外头修理房屋，把街门借与我们使罢。”家人就把街门扛走了。至晚，高国泰来，一见街门没有，便问陆氏。陆氏说：“房东来索房租，家人扛了去。”国泰一听，气冲牛斗：“好个大胆周半城！竟敢欺辱斯文？我要往钱塘县把他去告状！”陆氏说：“官人，我们没钱，就是没理。个月的房租都未把还，要告人家，岂不于理不合？”夫妻二人正在商议，就见老尼姑贞来了，见他夫妻正在焦烦。老尼一问，陆氏便把房租扛门之故，说了一遍。老尼说：“生不要在外面住了，仍是我庙内去罢。在外面找钱甚难，生着算卦，如天一天卖了三假，三天卖不了一。生口太，不必在外面了。”就叫陆氏拾拾，老尼房子，同他夫妻仍城隍山。哪到他夫妻到庙住两天，那天一早，国泰不言而去，临走给陆氏三张字柬。陆氏一看，吓得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