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武林盟主（1 / 2）
金轮法王双眼时开时合，似于眼前战局浑不在意，实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眼见霍都已</p>
处下风，突然说道：“阿古斯金得儿，咪嘛哈斯登，七儿七儿呼！”众人不知他这几句藏语</p>
说些甚么，霍都却知师父提醒自己，不可一味坚守，须使“狂风迅雷功”与对方抢功，当下</p>
发声长啸，右扇左袖，鼓起一阵疾风，急向朱子柳□去。</p>
劲风力道凌厉，旁观众人不由自主的渐渐退后，只听他口中不住有似霹雳般吆喝助威，</p>
料想这“狂风迅雷功”除了兵刃拳脚之外，叱诧雷鸣，也是克敌制胜的一门厉害手段。朱子</p>
柳奋袂低昂，高视阔步，和他斗了个旗鼓相当。</p>
两人翻翻滚滚拆了百余招，朱子柳一篇“自言帖”将要写完，笔意斗变，出手迟缓，用</p>
笔又瘦又硬，古意盎然。黄蓉自言自语：“古人言道：『瘦硬方通神』，这一路『褒斜道石</p>
刻』，当真是千古未有之奇观。”</p>
霍都仍以“狂风迅雷功”对敌，只是对方力道既强，他扇子相应加劲，呼喝也更是猛</p>
烈。武功较逊之人竟在大厅中站立不住，一步步退到了天井之中。</p>
黄蓉见杨过与小龙女并肩坐在柱旁，离恶斗的二人不过丈余余，自行喁喁细谈，对二人</p>
相斗固然丝毫不君理会，而霍都鼓动的劲风却也全然损不到他们。但见小龙女衣带在疾风中</p>
猎猎飘动，她却行若无事，只是脉脉含情的凝视杨过。黄蓉愈看愈奇，到后来竟是注视他二</p>
人多而看霍朱二人少了，心想：“这小女孩似乎身有上乘武功，过儿和她这般亲密，却不知</p>
她是那一位高人的门下？”</p>
小龙女此时已过二十岁，只四她自小在古墓中生长，不见阳光，皮肤特别娇嫩，内功又</p>
高，看来倒似只有十六七岁一般。她在与杨过相遇之前，罕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最能伤身</p>
损颜，她过两年只如常人一年。若她真能遵师父之教而清心修练，不但百年之寿可期，而且</p>
到了百岁，体力容颜与五十岁之人无异。因此在黄蓉眼中看来，她倒似反较杨过为幼，而举</p>
止稚拙、天真纯□之处，比郭芙更为显然，无怪以为她是小女孩了。</p>
这时朱子柳用笔越来越是丑拙，但劲力却也逐步加强，笔致有似蛛丝络壁，劲而复虚。</p>
霍都暗暗心惊，渐感难以捉模。金轮法王大声喝道：“马米八米，古斯黑斯。”这八个字不</p>
知是甚么意思，却震得人人耳中嗡嗡发响。朱子柳焦躁起来，心想：“他若再变招，这场架</p>
不知何时方能打完。我以大理国故相而为大宋打头阵，可千万不能输了，致贻邦国与师门之</p>
羞。”忽然间笔法又变，运笔不似写字，却如拿了斧斤在石头上凿打一般。</p>
这一节郭芙也瞧出来了，问道：“朱伯伯在刻字么？”黄蓉笑道：“我的女儿倒也不</p>
蠢，他这一路指法是石鼓文。那是春秋之际用斧凿刻在石鼓上的文字，你认认看，朱伯伯刻</p>
的是甚么字。”郭芙顺着他笔意看去，但见所写的每一字都是盘绕纠缠，倒像是一幅幅的小</p>
画，一个字也不识得。黄蓉笑道：“这是最古的大篆，无怪你不识，我也认不全。”郭芙拍</p>
手笑道：“这蒙古蠢才自然更加认不出了。妈，你瞧他满头大汗、手忙脚乱的怪相。”</p>
霍都对这一路古篆果然只识得一两个字。他既不知对方书写何字，自然猜不到书法间架</p>
和笔画走势，登时难以招架。朱子柳一个字一个字篆将出来，文字固然古奥，而作为书法之</p>
基的一阳指也相应加强劲力。霍都一扇挥出，收回稍迟，朱子柳毛笔抖动，已在他扇上题了</p>
一个大篆。</p>
霍都一看，茫然问道：“这是『网』字么？”朱子柳笑道：“不是，这是『尔』字。”</p>
随即伸笔又在他扇上写了一字。霍都道：“这多半是『月』字？”朱子柳摇头说道：“错</p>
了，那是『乃』字。”霍都心神沮丧，摇动扇子，要躲开他笔锋，不再让他在扇上题字，不</p>
料朱子柳左掌斗然强攻，霍都忙伸掌抵敌，却给他乘虚而入，又在扇上题了两字，只因写得</p>
急了，已非大篆，却是草书。霍都便识得了，叫道：“蛮夷！”</p>
朱子柳哈哈大笑，说道：“不错，正是『尔乃蛮夷』。”群雄愤恨蒙古铁骑入侵，残害</p>
百姓，个个心怀怨愤，听得朱子柳骂他“尔乃蛮夷”，都大声喝起采来。</p>
霍都给他用真草隶篆四般“一阳书指”杀得难以招架，早就怯了，听得这一股喝采声</p>
势，心神更乱，但见朱子柳振笔挥舞，在空中连书三个古字，那□还想得到去认甚么字？只</p>
得勉力举扇护住面门胸口要害，突感膝头一麻，原来已被敌人倒转笔□，点中了穴道。霍都</p>
但觉膝弯酸软，便要跪将下去，心想这一跪倒，那可再也无颜为人，强吸一口气向膝间穴道</p>
冲去，要待跃开认输，朱子柳笔来如电，跟着又是一点。他以笔代指，以笔□使一阳指法连</p>
环进招，霍都怎能抵挡？膝头麻软，终于跪了下去，脸上已是全无血色。</p>
群雄欢声雷动。郭靖向黄蓉道：“你的妙策成啦。”黄蓉微微一笑。</p>
武氏兄弟在旁观斗，见朱师叔的一阳指法变幻无穷，均是大为钦服，暗想：“朱师叔功</p>
力如此深厚强劲，化而为书法，其中又尚能有这许多奥妙变化，我不知何日方能学到如他一</p>
般。”一个叫：“哥哥！”一个叫：“兄弟！”两人一般的心思，都要出言赞佩师叔武功，</p>
忽听得朱子柳“啊”的一声惨叫，急忙回头，但见他已仰天跌倒。</p>
这一下变起仓卒，人人都是大吃一惊。原来霍都认输之后，朱子柳心想自己以一阳指法</p>
点中他穴道，这与寻常点穴法全然不同，旁人须难解救，于是伸手在他胁下按了几下，运气</p>
解开他的穴道。那知霍都穴道甫解，杀机陡生，口□微微呻吟，尚未站直身子，右手拇指一</p>
按扇柄机括，四枚毒钉从扇骨中飞出，尽数钉在朱子柳身上。本来高手比武，既见输赢，便</p>
决不能再行动手，何况大厅上众目睽睽，怎料得到他会突施暗算？霍都若在比武之际发射暗</p>
器，扇骨藏钉虽然巧妙，却也决计伤害不了对方；此时朱子柳解他穴道，与他相距不过尺</p>
许，这暗器贴身斗发，武功再高，亦难闪避。四枚钉上□以西藏雪山所产剧毒，朱子柳一中</p>
毒钉，立时全身痛□难当，难以站立。</p>
群雄惊怒交集，纷纷戟指霍都，痛斥他卑鄙无耻。霍都笑道：“小王反败为胜，又有甚</p>
么耻不耻的？咱们比武之先，又没言明不得使用暗器。这位朱兄若是用暗器先行打中小王，</p>
那我也是认命罢啦。”众人虽觉他强词夺理，一时倒也没法驳斥，但仍是斥骂不休。</p>
郭靖抢出抱起朱子柳，但见四枚小钉分钉他胸口，又见他脸上神情古怪，知道暗器上的</p>
毒药甚是怪异，忙伸指先点了他三处大穴，使得血行迟缓、经脉闭塞，毒气不致散发入心，</p>
问黄蓉道：“怎么办？”黄蓉皱眉不语，料知要解此毒，定须霍都或金轮法王亲自用药，但</p>
如何夺到解药，一时彷徨无计。</p>
点苍渔隐见师弟中毒深重，又是担忧，又是愤怒，拉起袍角在衣带中一塞，就要奔出去</p>
和霍都交手。黄蓉却思虑到比武的通盘大计，心想：“对方已然胜了一场，渔人师兄出马，</p>
对方达尔巴应战，我们并无胜算。”忙道：“师兄且慢！”点苍渔隐问道：“怎地？”饶是</p>
黄蓉智谋百出，却也答不出话来，这头一场既已输了，此后两场就甚是难处。</p>
霍都使狡计胜了朱子柳，站在厅口洋洋自得，游目四顾，大有不可一世之概，一瞥眼</p>
间，见小龙女与杨过并肩坐在石础之上，拉着手娓娓深谈，对自己这场胜利竟是视若无睹，</p>
不由得心头火起，伸扇指着杨过喝道：“小畜生，站起来。”</p>
杨过全神贯注在小龙女身上，但觉天下虽大，再无一事能分他之心，因之适才霍都与朱</p>
子柳斗得天翻地覆，他竟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与小龙女同在古墓数年，实不知自己封</p>
她已是刻骨铭心、生死以之。当日小龙女问他是否要自己做他妻子，只以突然而发，他心中</p>
从未想过此事，竟是愕然不知所对，事后小龙女影踪不见，他在心中已不知说了几千百遍：</p>
“我要的，我要的。宁可我立时死了，也要姑姑做我妻子。”</p>
他与小龙女之间的情意，两人都是不知不觉而萌发，及至相别，这才蓬蓬勃勃的不可抑</p>
制。杨过固然天不怕、地不怕，而小龙女于世俗礼法半点不知，只道我欲爱则爱，我欲喜则</p>
喜，又与旁人何干？因此上一个不理，一个不懂，二人竟在千人围观之间、恶斗剧战之场，</p>
执手而语，情致缠绵。</p>
霍都骂了一声，杨过仍是不曾听见。霍都更欲斥责，只听金轮法王吩咐道：“我方已胜</p>
了一场，可接着再斗第二场。”霍都向杨过狠狠瞪了一眼，退回席间，大声说道：“敝胜了</p>
一场，第二场由我二师儿达尔巴出手，贵方那一位英雄出来指教？”</p>
达尔巴从大红袈裟下取出一件兵器，走到厅中。众人见到他的兵刃，都是暗暗心惊，原</p>
来那是一柄又粗又长的金杵。这金刚降魔杵长达四尺，杵头碗口粗细，杵身金光闪闪，似是</p>
用纯金所铸，这份量可比钢铁重得多了。</p>
他来到厅中，向群雄合十行礼，牛手将金杵往上一抛。金杵落将下来，砰的一声，把厅</p>
上两块青花大砖打得粉碎，杵身陷入泥中，深逾一尺。这一下先声夺人，此杵重量可知，瞧</p>
他又乾又瘦的一个和尚，居然使得动此杵，则武功膂力又可想而知。</p>
黄蓉心想：“靖哥哥自能制服这莽和尚，但第三场那法王出手，我方无人能挡，这场比</p>
武是输定了。说不得，我勉力用巧劲斗他一斗。”一提打狗棒，说道：“我出手罢！”郭靖</p>
大惊，忙道：“使不得，使不得。你身子不适，怎能与人动手？”黄蓉也觉并无把握取胜，</p>
若是输了这一场，第三场便不用比了，正躇踌间，点苍渔隐叫道：“黄帮主，让我去会这恶</p>
僧。”他见师弟中毒后麻□难当的惨状，心急如焚，急欲报仇。黄蓉也是苦无善策，心想：</p>
“眼下只有力拚，若他胜得藏僧，靖哥哥再以硬碰硬，与那金轮法王分个下便了。”于是说</p>
道：“师兄请小心了。”</p>
武氏兄弟取过师伯所用的两柄铁桨呈上。点苍渔隐挟在胁下，走到厅中。他双眼火红，</p>
绕着达尔巴走了一圈。达尔巴莫名其妙，见他打圈，便跟着转身。点苍渔隐猛然大喝一声，</p>
挥动双桨，往他头顶直劈下去。达尔巴身法好快，伸手拔起地下降魔杵一架，桨杵相交，当</p>
的一声大响，只震得各人耳中嗡嗡发响。两人虎口都是隐隐发痛，知道对方力大，各自向后</p>
跃开。达尔巴说了一句藏语，渔隐却用大理的夷语骂他。二人谁也不懂，突然间欺近身来，</p>
桨杵齐发，又是金铁交鸣的一声大响。</p>
这番恶斗，再不似朱子柳与霍都比武时那般潇洒斯文。二人铜缸对铁□，大力拚大力，</p>
各以上乘外门硬功相抗，杵桨生风，旁观众人尽皆骇然。</p>
点苍渔隐膂力本就极大，在湘西侍奉一灯大师隐居之时，日日以铁桨划舟，逆溯激流而</p>
上，双臂更是练得筋骨似铁。他是一灯的大弟子，在师门亲炙最久，一灯大师以他生性纯□</p>
粗鲁，向□极为喜爱，只是他天资较差，内功不及朱子柳，但外门硬功却是厉害之极。此时</p>
与藏僧达尔巴硬拚外功，正是用其所长，但见他双桨飞舞，直上直下的强攻。两柄铁桨每一</p>
柄总有五十来斤重，他却举重若轻，与常人挥舞几斤重的刀剑一般灵便。</p>
达尔巴自负膂力无双，不料在中原竟遇到这样一位神力将军，对方不但力大，招数更是</p>
精妙，当下全力使动金刚杵。杵对桨，桨对杵，两人均是攻多守少。</p>
当朱子柳与霍都比武之时，厅上观战的群雄均已避风散开，此刻三般重兵刃交相拚斗，</p>
别说兵风难挡，即是桨杵相撞时所发出的巨声也令人极为难受。众人多数掩耳而观。烛光照</p>
耀之下，黄金杵化成一道金光，镔铁桨幻为两条黑气，交相缠绕，越斗越是激烈。</p>
这场好斗，众人实是平生未见。更凶险的情景固然并非没有，但高手比拚内功，内□紧</p>
迫异常，外表看来却甚平淡。至于拳脚兵刃的招数拆解，则巧妙固有过之，狠猛却又大为不</p>
及。世上如点苍渔隐这般神力之人已然极为罕有，再要两个膂力相若，武功相若之人碰在一</p>
起如此恶斗，更是难遇难见了。</p>
郭靖与黄蓉都看得满手是汗。郭靖道：“蓉儿，你瞧咱们能胜么？”黄蓉道：“现下还</p>
瞧不出来。”其实郭靖何尝不知一时之门胜负难分，但盼妻子说一句“渔隐可胜”，心中就</p>
大为安慰。</p>
再拆数十招，两人力气丝毫不衰，反而精神弥长。点苍渔隐双桨交攻，口中吆喝助威。</p>
达尔巴问道：“你说甚么？”他说的是藏语，渔隐那□懂得，也问：“你说甚么？”达尔巴</p>
也是不懂。两人便即各自乱骂狠斗，只打得厅上桌椅木片横飞。众人担心他们一个不留神打</p>
中了柱子，只怕整座大厅都会塌下来。</p>
金轮法王和霍都也是暗暗心惊，看来如此恶斗下去，达尔巴纵然得胜，也必脱力重伤，</p>
但激战方酣，怎能停止？</p>
两人跳□纵跃，大呼鏖战，黄光黑气将烛光逼得也暗了下来，猛然间震天价一声大响，</p>
两人同声大喝，一齐跳开，原来渔隐右手铁桨和金杵硬拚一招，二人各使全力，铁桨桨柄较</p>
细，不及金杵坚牢，竟尔断为两截。桨片飞开，当的一声，跌在小龙女身前。</p>
小龙女正与杨过说得出神，毫没留意，桨片撞在她左脚脚指上，她“哎哟”一声，跳了</p>
起来。她这一呼痛，杨过方才惊觉，忙问：“你受伤了么？”小龙女抚着脚指，脸现痛楚神</p>
色。</p>
杨过大怒，转头寻找是谁投来这块铁板打痛了姑姑，只见点苍渔隐右手拿着断桨，正与</p>
达尔巴争执，要以单桨与他再斗。达尔巴只是摇头，他知敌人力气功夫和自己半斤八两，若</p>
再比武，也是难胜，既在兵刃上占了便宜，这场比武就算赢了。</p>
霍都站了山来，朗声说道：“我们三场中胜了两场，这武林盟主之位自该属于我师，各</p>
位……”他话未说完，杨过向渔隐道：“你的铁桨怎地断了，飞过来打痛了我姑姑？”渔隐</p>
道：“我……我……”杨过道：“你的铁桨也不做得结实些，快去陪礼。”渔隐见他是个孩</p>
子，不加理睬。杨过忽地伸手，将他断桨夺过，叫道：“快向我姑姑陪不是。”</p>
霍都给他打断话头，大是气恼，喝道：“小畜生！快滚开！”杨过叫道：“小畜生骂</p>
谁？”霍都听他问“小畜生骂谁”，顺口答道：“小畜生骂你！”他怎知南方孩子向来以这</p>
般套子斗口，一不留神，已自上当。杨过哈哈大笑，说道：“不错，正是小畜生骂我！”大</p>
厅上情势本来极是紧张，却给这少年突然这么一个打岔，群雄都笑了出来。霍都大怒，摺扇</p>
直出，往杨过头顶击去。</p>
群雄适才均见霍都武功甚是了得，这一扇若是打在杨过头上，不死也必重伤，齐声呼</p>
叫：“住手！”“不得以大欺小。”</p>
郭靖飞身抢出，正要伸手夺扇，杨过头一低，已从霍都手臂下钻过，桨柄回绕，使出打</p>
狗棒法的“缠”字诀，在霍都脚下一绊。霍都立足不稳，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总算他武功</p>
高强，将跌势硬生生变为跃势，凌空窜起，再稳稳落下。</p>
郭靖一怔，问道：“过儿，怎么了？”杨过笑道：“没甚么。这□瞧不起洪老帮主的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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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棒法，我就想用打狗棒法摔他一个□斗，可惜给他逃开了。”郭靖大奇，又问：“你怎么</p>
会使？”杨过撒谎道：“适才鲁帮主和他动手，我瞧了之后，学了几招。”郭靖自己天资鲁</p>
钝，只道世上聪明之人甚多，对他的话倒也信了**成。</p>
霍都给杨过这么一绊，料得是自己不小心，怎想得到这个十几岁的少年竟有高明武功，</p>
心想眼下争盟主是大事，办完正事再打发这小子不迟，于是大踏步走到郭靖面前，朗声道：</p>
“郭大侠，今日比武是我们胜了，我师金轮法王是天下武林盟主。可有那一位不服……”</p>
他说未说完，杨过悄悄走到他身后，桨柄疾送，使出打狗棒法中第四招“戳”字诀，忽</p>
地向他臀上戳去。以霍都的武功修为，背后有人突施暗算，岂有不知之理？可是打狗棒法端</p>
的神奇奥妙，他虽惊觉，急闪之际终究还是差了这么几寸，噗的一下，正中臀部。饶是他内</p>
功深厚，臀部又是多肉之处，可是这一下却也甚是疼痛，兼之出其不意，他只道定可避过，</p>
偏偏竟又戳中，不由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杨过喝道：“甚么东西？我就不服！”</p>
霎时之间，厅上笑声大作。群雄都想这少年不但顽皮，兼且大胆，这蒙古王子居然两次</p>
着了他的道儿。</p>
至此地步，霍都焉得不恼？反手一掌，要先打他个耳光，出了口恶气再说。他虽是顺手</p>
一掌，但掌力含劲蓄势，实是西藏派武功的精要，预拟一掌要将这少年打昏躺下。郭靖知道</p>
厉害，左手探出，反手一勾，已将他手掌抓住，劝道：“阁下怎能跟小孩儿一般见识？”霍</p>
都被他一把抓住，但感半身发麻，不禁惊怒交集。</p>
杨过乘势横过柄，重重一棍打在他臀上，叫道：“小畜生不听话，爸爸打你屁股！”郭</p>
靖喝道：“过儿快退开，不许胡闹！”但群豪均已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团。</p>
蒙古一边的众武士纷纷叫嚷：“两个打一个么？”“不要脸！”“这算不算比武？”郭</p>
靖一怔，放脱了霍都。</p>
黄蓉见杨过适才这一绊一戳，确是打狗棒法的招数，心下大疑：“他从何处偷学得到这</p>
路棒法？难道这几个月来我教鲁有脚之时，每天他都来偷看？但我教棒时每次均四下查过，</p>
他怎能瞒得过我？”叫道：“靖哥哥，你来。”郭靖回到妻子身旁，但他担心杨过吃亏，眼</p>
光仍是不离厅心二人。</p>
只见霍都挥掌飞脚，不住向杨过攻去。杨过一面闪避，一面大叫：“打你屁股，打你屁</p>
股！”横桨柄不住向他臀部抽击，此时霍都展开身法，自己打他不着，每一棍都落了空。霍</p>
都用摺扇想打杨过脑袋，杨过却用铁桨柄去打他后臀，两人你追我赶，在厅上迅速异常的兜</p>
圈子，谁也打不着谁。</p>
旁观众人初时只觉滑稽古怪，待见二人绕了几个圈子，都惊讶起来。杨过年纪虽小，但</p>
脚步轻盈，身手迅捷，直和霍都不相上下。霍都几次飞步击打，都给他巧妙避开。</p>
点苍渔隐与达尔巴本来各执兵刃，怒目对视，一个要冲上去再打，一个全神戒备，以防</p>
对方突袭，但见霍都竟然奈何不了这样一个少年，都是极为诧异，一个裂开大嘴嘻嘻而笑，</p>
一个用藏语叽哩咕噜的咒骂。</p>
转瞬间霍杨二人又绕了三个圈子，霍都已瞧出对方轻身功夫甚是了得，一味跟他追逐，</p>
说不定竟还输了，突然转身，急伸左掌迎面去抓他桨柄，右手扇子往他腿侧“环跳穴”上点</p>
去。这一下出手，显已不再是惩戒顽童，竟是比武过招了。</p>
杨过却仍不与他正面对战，侧身避开扇子，横着桨柄挥打，叫道：“老子打你屁股！一</p>
日不过三，打了两下，还欠一下！”拚斗时使这般戏弄手段，须得比对方武功高出极多方无</p>
危险，杨过虽然学过不少上乘武功，功力却远远不及霍都，如此胡闹本来必定遭殃。但群豪</p>
瞧得有劲，纷纷嘻笑叫嚷、拍手顿足的为他助威。霍都只听得心神不定，生怕在天下英雄面</p>
前自己屁股再给这顽童打中了一下，就算当场杀了这小□，也已大大的丢脸，因之全神贯注</p>
的闪避，一时竟忘了反击，杨过这才未遇凶险。</p>
到了此时，黄蓉自早已看出杨过曾受高人指点，武功着实了得，又想起日间他以内力助</p>
自己调息，内功修为亦自不凡，心想且由他胡搅一阵，竟能由此挽回连败两阵的颓势亦未可</p>
知，于是高声叫道：“过儿，你好好和他比一比罢，我瞧他不是你对手。”</p>
杨过向霍都伸了伸舌头，道：“你敢不敢？”说着站定身子，指着他的鼻子。</p>
霍都心下虽怒，但想不可因小不忍而乱大谋，己方连胜两场，武林盟主已然夺得，何必</p>
再为一个少年而另起纠纷？便道：“小畜生，如此顽皮，总得要好好教训你一番，这个倒也</p>
不忙。现下请天下武林盟主金轮法王给大多儿致训，大家一齐听他老人家的号令。”</p>
群雄轰然抗辩，喧哗嘈杂。霍都大声道：“咱们言明在先，三赛两胜。各位说过的话，</p>
算人话不算？”群雄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均知驷不及舌之义，要他们出尔反尔，那是万</p>
万不肯的；但适才这两场实在输得冤枉，第一场是中了暗算，反胜为败，第二场只是折断了</p>
兵刃，可是硬要说不败，却也难以理直气壮。众人给他这么一问，一时语塞。</p>
杨过道：“这个老和尚这般高，这般瘦，模样古怪，怎能做武林盟主？我瞧他不配。”</p>
霍都怒道：“这小孩的师父是谁？快领去管教。再在这□撒野，我下手可要不留情面了。”</p>
杨过道：“我师父才配当武林盟主，你师父有甚么本领？”霍都道：“你师父是那一位？请</p>
出来见见。”他见杨过身手不凡，料得他师父必是高手，是以用了个“请”字。</p>
杨过道：“今日争武林盟主，都是徒弟替师父打架，是也不是？”霍都道：“不错，我</p>
们三场中胜了两场，因此我师父是盟主。”杨过道：“好罢，就算你胜了他们，那又怎地？</p>
我师父的徒弟你可没打胜。”霍都问道：“你师父的徒弟是谁？”杨过笑道：“蠢才！我师</p>
父的徒弟，自然是我。”群雄听他说得有趣，都哈哈大笑起来。杨过笑道：“咱们也来比三</p>
场，你们胜得两场，我才认老和尚作盟主。若是我胜得两场，对不起，这武林盟主只好由我</p>
师父来当了。”</p>
众人听他说到此处，均想莫非他师父当真是大有来头的人物，要来和洪七公、金轮法王</p>
争武林盟主，不管他师父是谁，总是汉人，自胜于让蒙古国师抢了盟主去，这少年当然斗不</p>
过霍都，然而眼下己方已然败定，只有另生枝节，方有转机，于是纷纷附和：“对，对，除</p>
非你们蒙古人再胜得两场。”“这位小哥说得甚是。”“中原高手甚多，你们侥幸占了两场</p>
便宜，有甚希罕？”</p>
霍都寻思：“对方最强的两个高手都已败了，再来两个又有何惧？就怕他们使车轮战</p>
法，打败两个又来两个。”对杨过道：“尊师要争这盟主之位，原也在理，只是天下英雄何</p>
止千万，比了一场又是一场，却比到何年何月方了？”</p>
杨过头一昂，说道：“旁人来作盟主，我师父也不愿理会，但她瞧着你师父心□就有</p>
气。”霍都道：“尊师是谁？他老人家可在此处？”杨过笑道：“他老人家就在你眼前。</p>
喂，姑姑，他问你老人家好呢。”小龙女“嗯”的一声，向霍都点了点头。</p>
群雄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眼见小龙女容貌俏丽，年纪尚较杨过幼小，怎能是他师</p>
父？显是这少年有意取笑、作弄霍都了。只有郝大通、赵志敬、尹志平等几人才知他所言是</p>
实。黄蓉虽然智慧过人，却也决计不信小龙女这样一个娇弱幼女会是他的师父。</p>
霍都大怒，喝道：“小顽童胡说八道！今日群雄聚会，有多少大事要干，那容得你在此</p>
胡闹？快给我滚开。”</p>
杨过：“你师父又黑又丑，说话叽哩咕噜，难听无比。你瞧我师父多美，多么清雅秀</p>
丽，请她做武林盟主，岂不是比你这个丑和尚师父强得多么？”小龙女听杨过称赞自己美</p>
貌，心中喜欢，嫣然一笑，真如异花初胎，美玉生晕，明艳无伦。</p>
群雄见杨过作弄敌人越来越是大胆，都感痛快，有些老成之人则暗暗为他担心，生怕霍</p>
都忽下杀手，势必送了他性命。</p>
果然闹到此时，霍都再也忍耐不住，叫道：“天下英雄请了，小王杀此顽童，那是他自</p>
取其咎，须怪不得小王。”摺扇一挥，就要往杨过头顶击去。</p>
杨过模仿他说话神气，挺胸凸肚，叫道：“天下英雄请了，小顽童杀此王子，那是他自</p>
取其咎，须怪不得小顽童！”群雄轰笑声中，他突然横过桨柄，往霍都臀上挥去。</p>
霍都侧身让过，摺扇斜点，左掌如风，直击对方脑门。扇点是虚，掌击却实，这一掌使</p>
上了十成力，存心要一掌将他打得脑浆迸裂。杨过闪身斜走，顺手将一张方桌推出，格的一</p>
响，霍都这掌击在桌上，登时木屑横飞，方桌塌了半边。群雄见他掌力惊人，不禁咋舌。霍</p>
都随即飞脚踢开桌子，跟着进击。杨过见他出掌狠辣，再也不敢轻忽，舞动桨柄，就使打狗</p>
棒法和他斗了起来。那打狗棒法的招数洪七公曾全部传授，当日杨过在华山绝顶向欧阳锋试</p>
演数日，招数中最奥妙曲折之处也都已演过，口诀和变化又曾听黄蓉传于鲁有脚，这时将两</p>
者一加凑和，居然使得头头是道。只是桨柄太过沉重，又短了半截，运用之际甚不方便，拆</p>
了十余招，已被霍都扇中夹掌，困在一隅。</p>
黄蓉见他所使的果真都是打狗棒法，虽然招数生涩，未尽妙用，出手姿式却似模似样，</p>
知他兵刃不顺手，当即走到厅中，伸棒在二人之间一隔，说道：“过儿，打狗须用打狗棒。</p>
鲁帮主这棒儿借给你罢，打完恶狗，立即归还。”打狗棒是丐帮帮主的信物，是以须得言明</p>
借用。杨过大喜，接过竹棒。黄蓉在他耳边低声道：“逼他交出解药。”说罢便即跃回。杨</p>
过没留神适才朱子柳身中暗器的情状，不知解药何指，微微一怔，霍都已挥掌劈到。</p>
杨过提起打狗棒往他小腹点去。这竹棒又坚又韧，长短轻重，无不顺手，以打狗棒使打</p>
狗棒法，自是威力倍增。霍都发掌正劈向他头颈，见他竹棒疾出，迳刺自己脐下三寸的“关</p>
元穴”，这是任脉的要穴，这小小顽童认穴竟如此精确，不由得吃了一惊。他与杨过己纠缠</p>
数次，始终当他不过是个身手敏捷、曾得明师指点的少年，此刻见了他这一招刺穴，才当他</p>
是个可相匹敌的对手，再也不敢轻忽，撤掌回身，转扇护胸。旁观高手见他竟然改取守势，</p>
显是对杨过颇为忌惮，诧异更甚。</p>
杨过说道：“且慢，小顽童决不白白与人过招，须得赌个利物。”霍都道：“好，你若</p>
输了，向我磕三个头，叫三声爷爷。”杨过又使江南顽童常用的讨便宜套子，假装没听见，</p>
问道：“叫甚么？”这套子突然使将出来，不知者极易上当。霍都生长蒙藏，日常相处的尽</p>
是淳□质实之辈，那懂这些江南顽童的狡狯，顺口答道：“叫爷爷！”杨过应道：“嗯，乖</p>
孙儿，再叫我一声。”众人轰笑声中，霍都又知上了恶当，一咬牙，右扇左掌，狂风暴雨般</p>
攻将过去。</p>
杨过奋力抵挡，说道：“你若输了，就须将解药给我。”霍都怒道：“我输给你？快别</p>
做梦，小畜生！”杨过竹棒扬起，喝道：“小畜生骂谁？”霍都道：“小畜生骂……”话到</p>
口边，猛然省起，总算悬崖勒马，硬生生把最后一个“你”字缩回嘴□。杨过笑道：“小番</p>
王，教了你个乖，你记着罢。”他话虽说得轻巧，手上却越来越是艰难。</p>
霍都是金轮法王的得意弟子，已得西藏武功的精要，他与一灯大师最强的弟子朱子柳拆</p>
得近千招，功力之深，与杨过自是不可同日而语。杨过初时激他动了怒气，乘机占得便宜，</p>
霍都也未全力与搏，此刻当真动手，二十余招之后，杨过便即相形见绌。但群雄见他小小年</p>
纪，居然支持了这么许久，均已大为赞许，都说：“这孩子可了不起。”纷纷互相询问，这</p>
少年是谁的门下。</p>
霍都见敌人势劣，掌力越是加强。杨过所使的打狗棒法神妙莫测，本非霍都的扇法掌法</p>
之所及，但洪七公所授的只是招数，棒法的口诀秘奥，他甫自黄蓉口中听到，仗着聪明，才</p>
勉强凑乎着两者使用，然要立时之间融会贯通，施展威力，自是决无此理。再斗一会，杨过</p>
东躲西闪，已难以招架。</p>
郭芙与武氏兄弟自厅中比武开始，一直全神观斗，三人凑首悄悄议论，及至杨过出来动</p>
手，三人实是大出意料之外。武氏兄弟说他狂妄愚鲁，自讨苦吃。郭芙偏和他们抬□，赞他</p>
大胆机敏。武氏兄弟听得心中酸溜溜的甚不好受。初时他们见小龙女忽然来到，与杨过神态</p>
亲密，兄弟俩对望一眼，登时大感轻松，等得听杨过称她为师父，虽不知真假，二人心头又</p>
沉重起来。这时见杨过给霍都逼得手忙脚乱，两兄弟自知不该幸灾乐祸、希冀敌人获胜，然</p>
内心深处，竟是盼望他这□斗栽得越重越好。二人只因患得患失，于是忽喜忽忧，心情于瞬</p>
息之间接连数变。郭芙对杨过固无好感，亦无厌憎之心，只当他是个落魄无能之人，无足轻</p>
重，听父亲说要将自己许配于他，一时虽感气愤，但终信此事决难成真，也不如何挂怀，后</p>
来见他武功非同小可，也只是大为惊异而已，见他势危，却不禁为他担心。</p>
杨过知道如此相斗，十招之内便要给敌人打倒，瞥见小龙女虽仍坐在石础上，背心却已</p>
不再倚靠厅柱，神色关注，随时便要跃起相助，心念一动，突然横棒挥出，身子斜飞，从小</p>
龙女脚上跃过。霍都喝道：“那□走？”跟着跃起追击。</p>
小龙女双足微抬，左足足尖踢向霍都右足外踝的“昆仑穴”，右足足尖踢他左足心的</p>
“涌泉穴”。总算霍都武功极为精强，见微知着，变化迅捷，小龙女双足稍起，旁人毫不在</p>
意，他已知这少女是以极厉害的招数忽施突袭，百忙中使一招“鸳鸯连环腿”，双足向空连</p>
环虚踢，才避开了她这两下来无影去无踪的飞足点穴。</p>
杨过从小龙女脚上跃过，早料到有此一着，不待敌人落地，打狗棒已挥了出去。霍都伸</p>
扇在棒上一搭，借力斜身飞开，离得小龙女远远地，不自禁望了她两眼，心想：”中原果然</p>
尽多能人，这两个少年男女都不过十来岁年纪，怎地如此了得？□</p>
杨过得了这一招之利，发挥棒法中的攻手，进了三记杀招，霍都大感狼狈，全力抵御。</p>
可是第四招上杨过已无奥妙棒法连续进攻，缓得一缓，被他反击过来，又处劣势。</p>
旁人不懂棒法，还不怎地，黄蓉却连连暗呼可惜，忍不住念道：“棒回掠地施妙手，横</p>
打双□莫回头。”这正是打狗棒法的诀窍，杨过虽知歌诀招数，却不知此招该当于此时用</p>
出，听得黄蓉念起，当即横棒掠地，直击不回。</p>
这一棒去势古怪，他虽然仗了，实不知有何功效，岂知竹棒击出，正巧对方举扇斜挥。</p>
霍都这一招尚未使足，已知不妙，急忙跃起相避。黄蓉又念：“狗急跳墙如何打？快击狗臀</p>
劈狗尾。”这路棒法在丐帮中世代相传，做丐儿的有甚文雅之士，口诀语句自然俚俗。旁人</p>
还道是黄蓉出言讥骂敌人是狗，却不知她正在指点杨过武艺。那打狗棒法虽是除丐帮帮主外</p>
不传别人，但一来杨过已自学会，二来这场比武关系重大，务须求胜，当下黄蓉也顾不得帮</p>
规所限，看到两人进退守攻的情势，不住口的出言指点。</p>
她每一句话都说得正中窍要，兼之杨过机伶无比，数次得手之后，不等黄蓉念完歌诀全</p>
句，只消提得头上几字便即施展。这打狗棒法果然威力奇强，霍都空有一身武功，竟被一根</p>
竹棒逼得团团乱转，再无还手余地。眼见再拆数招，这武功精强的番邦王子就要落败，群雄</p>
惊喜交集。大厅中采声四起。</p>
霍都挥扇急攻两招，把杨过迫开几步，叫道：“且住！”杨过笑道：“怎么？小孙儿认</p>
输了罢？”霍都脸色铁青，森然道：“你说是为你师父争夺盟主，怎么使上了洪七公的武</p>
功？若说为洪七公争盟主，适才已比两场。你们到底是胡混瞎赖，还是怎的？”</p>
黄蓉心想不错，他这话倒是难以辩驳，正想与他强词夺理一番，杨过已接口道：“你这</p>
次说的倒算是人话，这棒法果然非我师父所授，纵然胜得你，谅你也不服。你要见识见识我</p>
师父的功夫，丝毫不难。我刚才借用别派功夫，就怕本门功夫用将出来，你输得太惨。”原</p>
来杨过听他说了这番话，回头向小龙女望了一眼，猛然省起：“幸亏这番王提醒了我。若是</p>
我用打狗棒法胜他，怎能显出我姑姑的本事？姑姑岂不怪我忘了她传授武功的恩德？”其实</p>
小龙女一派天真，心中充满了对杨过的柔情密意，只要眼中看着他，就已心满意足，万事全</p>
不挂怀，他胜了固好，败也无妨，均是无甚相干，至于他是否用本门武功，是否听由黄蓉指</p>
点，她更是半点也不放在心上。</p>
霍都心想：“你若不用打狗棒法，取你性命又有何难。”当下冷笑道：“这就是了，定</p>
须领教尊师的所授高招。”</p>
杨过跟小龙女练得最精纯的乃是剑法，于是向群雄道：“那一位尊长请借柄剑一用。”</p>
厅上二千余人之中倒有三百余人佩剑，听杨过如此说，齐声答应，纷纷拔剑。</p>
郝大通和孙不二未曾拜王重阳为师之时，均已心怀忠义，后来受王重阳薰陶，攘夷御侮</p>
之心更热。杨过反出全真教，他们自是甚感恼怒，但此时见他力抗强敌，为中华争光，登时</p>
将门户私见抛在一旁。孙不二武功在全真七子中最弱，王重阳临终时将全真教最锋利的一把</p>
宝剑传给了她，俾以利器补武功之不足。她见杨过借剑拒敌，当即纵身抢在头□，双手□托</p>
一柄青光闪闪、寒气森森的宝剑，说道：“你用这柄剑罢！”</p>
杨过见那剑犹如一泓秋水，知是断金切玉的利刃，若用以与霍都交手，定可占得不少便</p>
宜，但他一见孙不二身上的道袍，立时想起自己在重阳宫中所受的屈辱，又想起孙婆婆横死</p>
在郝大通掌下，白眼一翻，却不接剑，转头从一名丐帮弟子手中取过一柄黑沉沉的生□铁</p>
剑，说道：“就借大哥此剑一用。”竟将孙不二僵在当地，进退不得。她虽出家修道，终究</p>
武学之士火性难净，自己好意借剑，这少年竟敢如此无礼，不禁大为恼怒，欲待开口斥责，</p>
却又是大敌当前，不便另起争端，当下强忍怒气，退回人丛。也是杨过性子太过刚硬，爱憎</p>
极其强烈，本可乘此退机与全真教修好，这么一来，双方嫌隙却更深了。</p>
霍都见他不取宝剑，却拿了一把□得斑斑驳驳的铁剑，心中却多了一层忌惮之意。盖武</p>
功练到极高境界，飞花摘叶均可伤人，原已不仗兵刃锐利，心想敌人取了这样一柄钝剑，当</p>
真是有恃无恐不成？当下张开摺扇，挥了两下，欲待开口叫阵。杨过挺剑指着摺扇上朱子柳</p>
所写的四字，笑道：“尔乃蛮夷，众人皆知，倒也不用张扬了。”霍都脸上一红，摺扇拍了</p>
一声，摺成一根短棒，向他“肩井穴”微点，左掌呼地劈出，势挟劲风，凌厉狠辣。杨过仗</p>
动铁剑，以“玉女剑法”还招。</p>
当年林朝英石墓苦修，创下玉女心经的武功，此后不再出墓，只传了她的贴身丫鬟，经</p>
小龙女再传而至杨过。那丫鬟非但从不涉足武林，连终南山也没下过一步。李莫愁虽是小龙</p>
女的师姊，却未得师传高深剑法，只以拂尘与掌法、暗器扬威江湖。此时杨过使出古墓派剑</p>
法，大厅上各门各派高手毕集，除小龙女外，竟无一人识得。</p>
这一派武功的创始人固是女子，接连两代的弟子也都是女人，自不免轻柔有余、威猛不</p>
足。小龙女教导杨过的架式，都带着三分□娜风姿。杨过融会贯通之后，自然而然的已除去</p>
了女子神态，转为飘逸灵动。古墓派轻功当世无比，此时但见他满厅游走，一招未毕，二招</p>
至。剑招初出时人尚在左，剑招抵敌时身已转右，竟似剑是剑，人是人，两都殊不相干，一</p>
套剑法只使得十余招，群雄无不骇然钦服。</p>
霍都的扇上功夫本也是武林一绝，挥打点刺，也是以飘逸轻柔取胜，但此刻遇到天下无</p>
双的古墓派绝顶轻功，竟然施展不出手脚，加以他扇上给朱子柳写上那四个字，被杨过一番</p>
取笑，不愿再行张开，这样一来。扇子中的“挥”字功夫便使不出了。</p>
郭芙与武氏兄弟见杨过的剑法竟然如此了得，六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再也无话可说。旁</p>
观众人之中第一欢喜的要算郭靖，他见故人之子忽尔练成这般身手，连自己也瞧不准他的家</p>
数，想起自己郭家与杨家的累世交情，不由得悲喜交集。黄蓉斜眼望了丈夫一眼，见他眼眶</p>
微红，嘴角却带笑容，知他心意，伸手过去握住了他右手。</p>
霍都眼见不敌，焦躁起来，暗思今日若是竟折在这小子手中，自此声名扫地，还说甚么</p>
扬威中原？只见杨过长剑斜指，剑尖分花，竟是连刺三处，若是纵跃闪避，登时落了下风，</p>
当即张开摺扇，挡过了他这三招连刺，一声呼喝，又使出“狂风迅雷功”来反击。他右扇左</p>
袖，鼓起一股疾风，袖中隐藏铁掌，口□大声呼喝，以他武林高手的身分，与一个少年过</p>
招，竟然不得不用出看家本领来全力施为，即令得胜，脸上也已全无光采。但此时他只求不</p>
败，那□还顾得这许多？吐气叫嚷，一招狠似一招。</p>
杨过剑走轻灵，招断意连，绵绵不绝，当真是□雅潇洒，翰逸神飞，大有晋人乌衣子弟</p>
裙屐风流之态。这套美女剑法本以韵姿佳妙取胜，衬着对方的大呼狂走，更加显得他雍容徘</p>
徊，隽朗都丽。杨过虽然一身破衣，但这路剑法使到精妙处，人人眼前斗然一亮，但觉他清</p>
华绝俗，活脱是个翩翩佳公子。</p>
可是杨过一求姿式俊雅，剑上的威力便不易发扬。霍都豁出了性命不要，愈斗愈狠，杨</p>
过渐感吃力。郭靖、黄蓉看出他又将落败，都是眉头渐渐皱拢，但见霍都扇底与袖间的风劲</p>
越鼓越猛，不由得心中暗叫：“不好！”</p>
忽见杨过铁剑一摆，叫道：“小心！我要放暗器了！”霍都曾用扇中毒钉伤了朱子柳，</p>
听他如此说，只道他的铁剑就如自己摺扇一般，也是藏有暗器，无怪他不用利剑而用□剑，</p>
自己既以此手段行险取胜，想来对方亦能学样，见杨过铁剑对准自己面门指来，急忙向左跃</p>
开。却见杨过左手剑诀引着铁剑刺到，那□有甚么暗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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