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八 强弱易势(1 / 2)
鬼仙可聚可散,原无要害可言,壶中仙虽被碎了半边身子,也仅是受了重创,并未就此消亡。故而周举甫一来到,他便查知在心,原指望此人能上前帮手,不料竟被吓得转身就走,心中一时大恨,骂道:“亏你害命无数,竟是无胆小儿!难道看不出这聂冲业已油尽灯枯,全靠舍神施法才暗算了我么?速速祭出‘红铅子’,污秽这乌丸神剑的灵性,此间事便告了。”
周举师师承于花郎山玉骨老人,所学道统出自东晋葛所洪整理的《黄老赤箓和合升仙*》。这一门道法原须男女双修以成道果,只是后人不肖,行道走偏,使之演变成了一门以女子为鼎炉采补之道。
传到唐时,这一门道法已无证就长生的可能;而到了玉骨老人这一代,更是连金丹成就都不可得,转是杂合古时巫觋之术,在祸害女子与炼制秽毒之物上有了不小的长进。
壶中仙所言的“红铅子”,便是周举之师玉骨老人琢磨出来的一件秽毒事物,乃以处子天癸血、*胎中血,母鸡冠头血,汇同朱砂、赭石、红铅等物,用真火炼制而成。此物擅能污人法力、坏人肉身,又能磨灭法器灵性,最是秽毒不过。
周举往常与人斗法,多曾靠着“红铅子”取胜。此时闻得壶中仙提醒,他下意识地顿住脚步,从腰囊中摸出红铅子来,看形状正是先前对燕赤霞用过一次的红丸。只是还没等将此物打出,他又听身后传来一声惨叫,扭头看时,却见是“祖师”的一只手臂再度被漫天剑气斩碎了去。
“这……”周举打了个激灵,“我刚刚定是中了迷神法,竟想以红铅子对付这神剑……老鬼败落下风,眼看就要应劫了,我这时该有多远跑多远才对。”如此想着,急忙收了红丸,回一句:“红铅子业已用尽,须回洞府再取。祖师稍待,我去去就来。”说着,头也不回地远遁了去。
壶中仙被气得七窍生烟,直欲舍了对手不理,先将这三臂仙童殛灭雷下。只是那对面一丸神剑着实厉害,演化出的剑气就似有着灵性,往来交互不留罅隙,却不容他有暇分身。
气闷之下,这位脱劫鬼仙不禁想道:“这剑丸固然有着神异,可那小辈舍神催发,眼下怕连真灵都粉碎成渣,懵懵不觉自我,如何还有余力催发剑气?难道这乌丸神剑已成法宝一流,自有器灵主持?”旋又心中否道:“不可能!法宝自具圆满道韵,已将结成道种,逆反先天化作生灵。若真是这般事物,一道剑光便能毁我道业;难道……那小辈尚未透?”
聂冲的确还未死透。
神魂之中有着自性烙印与生平记忆结成的一点真灵。一旦神魂破灭,这真灵没了依托,便会重入天道轮回。
聂冲因要在绝境中与壶中仙拼命,做得更为彻底,乃以心火点燃神魂,暂时换来法力,将九阴白骨锤中的器灵炼入鬼神斩仙剑丸,壮大这件法器的根基,最终借助师门鬼神斩仙剑法的神异,发出九道剑气杀敌。
如此行事,他的真灵也会被一同打散,从此散落天地,连入轮回都不可得。
不过修道之人只求今生不修来世,聂冲自问轮回之后再非本我,故也不觉就此陨灭有何可惜,一时只想着:“九阴白骨锤既碎,阴九等器灵便也断绝了根基,将要消散归天地。可叹他们苦心择主,我却护持不利,终落如此下场。我今燃魂舍神,求来至*力重练剑丸,不但能保全他们的一点真灵不灭,更还能藉由这些真灵引导,演化出自具灵性变化的鬼神斩仙剑气杀敌;虽则看不到结果,心中却无遗憾。”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就在记忆烙印纷纷散落,真灵将要破灭的关头,鬼神斩仙剑丸却显化出了神秒,内中无数香火愿力涌动,将散落的烙印一一钩锁了住,使之无法归于天地。
俄而愿力流转,诸多记忆烙印便在其中沉浮,显化出一幕幕生平经历。
此时聂冲记忆散失大半,自我却未尽数泯灭,察觉真灵之外的变化,他的灵觉顿被吸引了住。
外间一幕幕场景之中,有着他前世承欢父母膝下的时安逸幸福;有着学业攻罢、事业顺达造就的意气风发;有着寻得伴侣,将铸爱巢时的由衷喜悦;有着心伤亲长渐老,无力报还春华的苦痛心酸……
转又到了今生,见得初临此地的迷茫与不甘;对生身父母的感动与认同;对授剑恩师的感激与敬佩;对仙路风光的羡艳与憧憬……
“这些……”昏沉中,聂冲有了明悟,“皆是故我生平……原来我并非全无遗憾,一生尚有许多恩情未偿,许多心愿未了……”复以灵觉扫过诸多记忆烙印演化场景,问一声:“就此消泯于时光长河中,你们,甘心么?”
“我不甘心!”前世承欢父母膝下的他猛地抬头吼了一声,这幕场景随即化作光芒,穿破愿力封锁,循着同源感应重回原本归宿。
“我不甘心!”正在杀生观里练剑的他作一生呐喊,同样化作光芒回归真灵之中。
“我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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