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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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年的秋天,建成了一批住宅楼,老张家和珍珍一家人又成了楼上楼下的邻居。学校是由分散在好几处的简易房组成,桂芝虽然修学了一年多,但上三年级的课程一点也不吃力,考一百分是很容易的事,只是全家没有一个人关心她的学习成绩。

记得是七五年初的时节,天气还很冷,路上还结着冰。一天傍晚,有贵、桂英他们出去看露天电影去了,桂芝也想去,但没人肯带她,桂芹因为没房子,也和丈夫挤住在娘家的小屋里。父亲老早就上chuang睡觉了,母亲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剁着什么,桂芝正在一张纸上乱涂乱画。这时,就听到一阵“突突”的声音,就象有一辆大货车在自家的窗外隆隆开过,可自己家的房子并不挨着马路,这一点桂芝却不去理会。仅仅隔了一两秒钟,一阵可怕的震颤开始了。桂芝觉得自己象是在飞速开动的火车上晃荡,她得扶着什么才能站得住。这是怎么回事儿?桂芝傻愣愣地站着、瞅着。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晃荡了起来。电灯打起了秋千、扫埽倒在了地上、洗脸盆“当当当”跳起了舞,家里唯一值钱的暖水瓶“轰”地一声倒在地上,炸裂出一大摊热水。没待她回过神来,母亲突然冲进屋里,一把拽过桂芝就往房门口跑。这时的震动更加剧烈起来了,已经仿佛是在奔跑的马背上了,这时,你所迈的步子根本不是你想要去的方向。桂芝后来明白这大概就是“身不由己”的最好注解。好在房门没有上锁,并且在震动中大敞四开,据说有好多人家当时根本打不开房门,与他们相比,桂芝和母亲还算幸运。待母女俩冲到门口,那震动竟剧烈得让人迈不开步。门框象是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船舶一样,上下左右地摇摆。母亲想杀出一条血路逃生,无奈在强烈的震荡中只能象钟摆一样在两个门框之间乱撞。桂芝丝毫也不觉得肩膀和脑袋撞在水泥墙上有多么痛。那一刻,谁的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即使是死了,也是毫无痛苦、毫无知觉的死。

那激烈的摇动至少持续了几十秒钟,待震动稍微轻了一些时,母女俩才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楼梯口,冲到了楼外的空地上。父亲、大姐还有大姐夫都是隔了一会儿才跑出来的。父亲浑身发抖,别看他五十多岁了,平生还是第一次经历地震。大姐夫牙关“咯咯”地响着,大姐光着脚丫,还是母亲比较镇定,还在一心想着要把家里的东西搬出来,其实那个破家哪有值钱的东西呀。

“妈,我冷。”桂芹哆哆嗦嗦地说。

“怎么?你连鞋都没穿。你把脚踩在桂芝脚上,我去给你拿鞋。”母亲说。

“不行,妈。”桂芝和桂芹齐声喊道。她们已经被吓破了胆,说什么也不让母亲回到那栋房子里去。这时,四周黑压压的聚满了人,每个人都在惊魂未定地叫着喊着。一时间又停了电,两个面对面站着的人都无法看清对方。父亲到底还是父亲,永远的粗心大意,就在这么要命的时刻,他都不知跑到哪里跟人闲聊去了,根本不懂得安慰、照顾老婆、孩子,大姐夫这会儿也不知站在什么地方。桂芹通身发冷,抖得象筛糠。光着脚站在雪地上的滋味谁都受不了。

“不行,我一定得进去。”母亲不由分说,挣脱开姐俩的手就冲进楼梯口里去了。

桂芹的脚踩在桂芝的脚上,只一会儿,桂芝就痛得熬不住了。因为脚痛便觉得母亲呆在楼里的时间太长了,更不由得害怕起来,怕母亲万一出不来......

大约半个小时左右,有贵、桂英还有珍珍一起回来了。他们大呼小叫地讲述着自己刚刚经历的可怕地震。他们当时站在空旷的场地上看电影,旁边是四层楼高的独身宿舍,宿舍里的人都趴在窗台上看电影。地震发生时,人群全乱了套,象没头苍蝇似地东奔西突,大家都意识不到自己原本就在最安全的空旷地带,竟有不少人被挤伤了、踩伤了。据说还有一个小子从宿舍楼的三层楼窗口跳下来,结果摔断了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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