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怀念的往往都是些小事（2 / 2）

也不急着收拾，李淳熙用不是很在意的语气说道：“雇的那个婆子要是不喜欢，明个就辞退了吧，换一个手脚干净的，心里也舒服。反正梁峰是个狗大户，不用替他省钱，要是不够，我就添点。”

阿娘横了他一眼，掀开席子，掖起最里边的那条床板，有些吃力。

李淳熙好奇探过脑袋，里边一只包裹，不是很大，却鼓囊，压出了些边角，一看就知道是大小不一的碎银子，不是官家的官银。

有些显摆地摊开包裹，阿娘笑了，没敢笑出声，不过看得出来，她很开心。

“这些都是你们各自每个月托人送过来的银子，还有啊宪省下来的俸禄，我一个妇道人家也花不了多少，就都存着，等着以后给他娶媳妇用。你们别怪我偏心，做娘的，就这样。而且咱家比不得你们，我要是不提他考虑得周到些，就没人替他想了。有空多过来，陪我聊聊天，那个婆子就会干活了，没劲……算了，说这些你也不爱听。这里加起来是一百三十二两六钱银子……你替我存着，别给啊宪见着了，他大手大脚，比不得你细心，等他讨老婆了，再拿出来。”

李淳熙接过银子，沉甸甸的一包，又放回了原处，然后整了整席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想起了揭开米缸那会儿，强笑了起来，打趣道：

“我还以为人家手脚不干净，亏了你银子呢，白冤枉了人！你这是病，穷出来的，以后别省着，谁能缺了他那点份子钱，保管好几百两地送。”

阿娘躺了下去，刚吃完东西，有些累，闭了眼，不去看人，咕哝道：“不一样的……也好，等过几日你再来拿，到时候听不到老婆子嚷嚷，也清静。”

外边忽然有了叩门声，李淳熙给她掩好被子，在耳边轻声说道：“有客人来了，我出去看看，你且歇着，张宪用不了两天就回来了，一睁眼一闭眼，两次后就能见着心心念念的儿子了。”

梁峰和他从来不会敲门，敲门的只会是客人，但是李淳熙想不到有谁和阿娘关系好的，难道是张宪在兵营里认识的人？

李淳熙拉下门把，推开门，门后站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茅草私塾的李先生。

一手握拳屈曲在前，一手领着黄纸包好的药材，李先生说道：“不请我进去坐坐？这可不是待客之道，我记得教过你的。”

李淳熙侧身让过位置，笑道：“可不知道先生要来，怠慢了。”

李先生放下手里的要，从怀里掏出方子和碎银子，见李淳熙拿着水壶，挥了挥手：

“不必麻烦了。我也是偶然见了药铺子跑堂的侄子，问了一下，才知道张宪阿娘病了，想着没事，就过来看看。梁峰那儿，已经报了一声，傍晚就会过来。听徐大夫说，这病不大好办？”

屋子的门开着通气，李先生也不进去打搅，听得到沉重的呼吸声，估摸是睡了。

李淳熙道了声谢，把水壶放下了，拿了药和两个吃剩下的碗进厨房，一会后端了碗鸡汤出来，还冒着热气，两手放在李先生面前。

汤很浓，李先生吹了吹上边的热油，小喝了一口。

不时串门的风挠动着桌上的方子，李淳熙拿了块大些的碎银子压在上边。

李先生有些感慨，说道：“鸡汤不错，算是你的孝敬了。诶，当年张宪读书不错，和你差不多的光景，就是舍不得下功夫。那天你留下狼毫小楷，我就知道，你不会再回来了。我知道张宪的心思，家里穷，舍不得花钱，一心想着当兵补贴家里，心思单纯。可是我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或许你有你的理由，但是我不觉得那能够成为你不修学的理由。”

李淳熙正襟危坐，和在茅草私塾完全就是两个模样。

李先生气道：“别再我面前装模作样的！”

于是，李淳熙垮了身子，单手撑着下巴，说道：“您是先生，我也从来不敢骗您，所以，我还是不说了罢。”

李先生从不勉强人，这时候也一样，换了个话题：

“孝安收了你的礼，也在我面前念叨过几句，算是尽了心意了。我知道你有些看轻他，却不可以由此厌恶他，没谁愿意这般做派，都有难处就是了。”

李淳熙换了个姿势，不太赞同，说道：“老师，或许您说得对，不过我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也许是我们各自看到的不全一样，得出的结论也不一样，说不上谁对谁错。我还是想提一句，要是马孝安功成名就，老师最好离他远一些。”

李先生不知道为何李淳熙会对马孝安有这般理解，正想再说几句，有人抱着一堆东西撞了进来，一股脑丢到了桌上。

“额，李先生怎么在这？”梁峰擦汗的动作顿住了，然后在自个脸上不用力地拍了两巴掌，“瞧我这嘴怎么说话的，嗯，东西送到了，你们先聊，我还有事呢。”

说完，梁峰脚底抹油，就要往外溜，结果衣领给李先生一把提了起来，按了回去，一张脸凑了过来，让他有些害怕。

“怎么的，就这么不待见我，连陪我说说话都不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