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怀念的往往都是些小事（1 / 2）

 李淳熙在屋子里陪了阿娘有一会儿，一个坐在床边，一个睡得不踏实，都揪心。

此时，徐大夫已经写好了方子，在屋子门槛上唤了一声。

李淳熙揉了揉脸，走了出去，接过那张才吹干墨迹的方子，见他把药箱背在了肩膀，便说道：“我先送您回去，顺便在抓好药，省得再跑一趟。”

徐大夫摸了摸腰，想起一路的颠簸，当即拒绝，说道：“不必了，留下来照看一下病人更好。药方子其实也可以给我，抓好了药，跑堂伙计可以代为送过来，但是要额外加银子。一副药一两银子，先抓六副药，看看效果，拢共收你六两三钱银子就是了。”

李淳熙从怀里摸出那锭剩下的十两足银来，递过去，让徐大夫收好，说道：“劳烦叫个人到城外梁家庄子告诉梁峰一声，我今晚在这儿等他，同时去下街的酒肆跟一个叫王曦的姑娘说，今晚我不回去了，那里就一间酒肆，很容易找。”

徐大夫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银子，用指甲刮了刮，答应了下来，会让跑堂的把药和剩下的银子送过来，但是又加了三钱银子。

李淳熙拢着手自额头抹到后脑勺，往屋里看了眼，听到一阵拉风箱似得呼吸声。

很难想象，喜欢撵着儿子满街打的她，只想着躺在床上，等张宪回来看上一眼，这是知天命？可是还没到那个年纪啊。

一直觉得，自己的儿子是跟梁峰和他学坏的，每次到她家里，总会给骂一顿。没成想，这次是真安静了，又没有心里边想的那般自在，很别扭，甚至有些难受。

厨房里已经剥洗干净的两只老母鸡一身的小疙瘩，在棚子里相互耷拉着脑袋，等待下锅变个模样。

灶台的火很旺，水很快就滚了起来，变白了些的两只母鸡一个劲地抖，撒了一把盐后，盖上了锅盖，就听到咕嘟咕嘟的响。

张宪参军前一个晚上，因为打赌输了，决定请他们俩吃饭，家里又穷，就把那只下蛋的母鸡给偷偷炖了。

习惯了早睡的阿娘等他们偷摸着吃完了鸡，喝光了汤，才拿着把扫帚，开始追着三人打，弄醒了下河村十几条土狗，叫了一夜，也被人数落谩骂了一夜。

临走前，那个混蛋说，家里唯一值钱的玩样都给你俩祸祸了，一定要看着点儿阿娘，别让他心里头惦记。

梁峰答应了下来，李淳熙偏着脑袋想了想，也没反对。

炕头上还热着一个海碗，里边装着两条炖烂了的鸡腿，那是张宪从他们嘴里抢过去的，隐晦地指了指窗户外边，咧嘴傻笑，因为阿娘始终没舍得打他。

也许不应该找个人代为照顾，每个月按时送些银子了事的，起码常来跟她说说话，解解闷会更好。

锅里飘出了香味，李淳熙嗅了嗅，和那时候一个样，拿过一只碗，盛了一勺，沿着碗吹了吹，尝了尝味道，却不如偷吃的香。

身边安安静静的，灶里的木材偶尔啪的一声，溅出几颗火星来。

又熬了一会儿，等到腿肉更软了，李淳熙才熄了火，用筷子捞起一只，就着案板剔掉了筋骨后，把两只鸡腿的肉剁碎，沾了点酱油、盐，没有剁辣椒拌。又盛了一碗汤，等到碗壁温热，就端着汤和肉，拿着勺子和筷子进了屋里。

人还躺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一张一合，不仅仅是声音像拉风箱了。

李淳熙踢着一张四方桌进来，东西搁在上边，过去把人扶起来做好，拍着她的背，等着她理顺气儿。

阿娘背着手咳嗽了几声，正要把手在腿根擦一擦，李淳熙把一条干净的麻布条递了过去。

愣了一下，阿娘这才接过麻布条，擦了擦手，再叠好放在床边，有些吃力地说道：“要是早知道了，就告诉我一声，搞得我好像个傻子似得。诶，老了，你们就不愿意跟我说心里事了，不喜欢我多嘴舌，可是不放心呐……算了，个你们这些没良心的抱怨，有个屁用，把汤拿过来，我尝尝，多久没喝了，快忘了味了。”

李淳熙端起汤碗，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唇边感受了一下冷热，这才送了过去。

等一勺一勺的，喝完了汤，李淳熙拿筷子夹了些肉。

阿娘摇了摇头，示意不想吃。

李淳熙把肉放在她唇边，说道：“这可不行，吃不了东西，就离死不远了，张宪回来了，见不着阿娘，我会被打死的。”

阿娘想了想，脑海里对比了一下，李淳熙瘦瘦弱弱的，看起来远没有自家儿子结实，想笑，牵动了气门，猛咳了几下，用叠好的麻布条捂住嘴。

“算了，免为其难吃几口。”

半碗的肉，吃的不多，李淳熙还想夹，阿娘就紧闭嘴巴，死活不张嘴了，只好由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