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这个人看样子年纪甚轻,一身月白色的箭袖长衣,纤尘不染,眉目清秀,让人颇感文弱,但看到他右手拿着的那一柄长剑,剑鞘赭色质地,形质古朴,而且剑鞘上没有画猛兽卷云,而是一幅古人秋日山水,素衣的剑客,指路的书童,青山古松半山亭,白云弱柳溪上桥,又有一股阴冷肃杀之气隐隐地扑面而来,让人不寒而栗。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酒馆里高手如云,竟没有人看清楚他是如何进来的,如足见他的轻身功夫,可说是已臻化境。
酒馆主人看见这白衣人翩然而至,似乎并不十分惊讶,只是问道:“客官好雅兴,如此月夜,这首苏轼的水调歌头,正是应景。”
白衣人看了一眼酒馆主人,只是点点头道:“这偌大的妙溪,只有这一间酒馆灯火通明,如此热闹,”他睥睨着酒馆里的众人,接着道:“这里可还卖酒?”
“酒馆自然是卖酒的,只不过,现在,有点不太方便”酒馆主人答道。
“哦?”白衣人扭头看着他,“哪里不方便?”
“这边各位英雄好汉,有一件江湖恩怨需要了结。”
“对,我们这里刀剑无眼,别再伤着你,你要喝酒,速速再寻别处吧。”石锐插口道。他看这年轻人进得屋来,态度傲慢,有心给他个下马威。
白衣人看着石锐,薄薄的嘴唇,唇角忽然微微上翘,这冰冷的笑意,让他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说不出的冷酷和邪恶。
“好,很好。掌柜的!”他叫了一声掌柜,一转身,就坐到了萧铁马旁边桌子的椅子上,大喇喇地道:“来一坛上好的女儿红,我就喜欢在这种地方喝酒。”
众人不禁大哗,这江湖会堂主的话,可能还是第一次这么不被人当回事。
石锐的一张脸黑得如同锅底,他今天在无忧酒馆,算是栽够了面子,第一次出手萧铁马,本想就算是抢不了首功,也可以表个忠心,谁想到一招即败,已经是丢人现眼了,这次又被个无名小子抢白,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想到这里,他迈步而出,一双手左右掂量着自己的精钢双斧,来到他的面前,语带威胁地问道:“小子,你可是不知死活吗?”
白衣人又是满不在乎地一笑:“死又如何,活又如何?”
石锐按捺不住,一斧猛砍而下,他并未砍向白衣人的身上,而是手起斧落,直接砍落他身边桌子的一角,年轻人纹丝未动,只是一声哂笑。
这石锐确实被激怒了,他又是一斧,这回是削向白衣人的肩头,他并未想要他的命,只是想给他点儿教训。斧头刚刚砍到中途,却兀地停住了,因为年轻人长剑的剑鞘,已经直抵他的哽嗓咽喉。
石锐大惊,连忙翻身格挡,把双斧使得如同风车轮转一般,只听“叮叮”之声连响,待他收势停住,发现那一柄剑鞘,依然抵在他的喉结之上。
酒馆里的人见这个年轻人坐着,单用一把剑鞘,就把石锐的两把斧头逼到如此地步,都不禁暗暗称奇,同时也觉得这江湖会堂主的武功,实在是太过稀松平常,动不动就被人一招制住,实在上不得台面。
计无策出声道:“石堂主,不要与无关之人纠缠,我们办正事要紧。”
石锐看着白衣人,喉头“格格”作响,却无法作答,只得把拿斧的双手垂下,表示罢战,然后才慢慢往后退去,见他的剑鞘并未紧逼而至,才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白衣人收回剑鞘,并未再看石锐,此刻跑堂的端上下酒小食,又把一坛女儿红放到桌上。他看了一眼伙计,对他脸上的面具皱了一下眉,又看了看四色小菜,说道:“这菜我没点。”
“这是本酒馆送的。”伙计看着他道。
“你脸上戴着的这个东西,干什么用的?”他说着拿起坛子,给自己倒上了一碗酒。
“小的脸上曾经伤过,伤愈后疤痕残留,客人见了,难免不舒服,所以特地戴上面具,以免惊吓了各位。”
“原来如此,那是我失礼了,我自罚一碗。”白衣人对着伙计把酒碗一举,一饮而尽,饮完还对他亮了一下碗底,以示赔罪之意。那伙计也不以为意,只是点点头而已,转身就回到柜台一边。
这白衣年轻人进屋后,虽然举止轻狂,但坐退石锐身手不凡,对伙计赔礼意态甚恭,行止无状,喜怒无常,众人不知他是敌是友,更不知他的来历路数,都各自小心提防,以免像石堂主一样,一上来就被人了弄了个灰头土脸。
酒馆主人看着白衣人的剑鞘,突然心里一动,问道:“请问客官高姓大名?”
年轻人看着他摇摇头,说道:“来这里喝酒,还要报上姓名?”
酒馆主人笑道:“非也非也,只是客官所持的剑鞘,颇像我的一个故交之物,故此相问。”
白衣人端起酒碗,看着他道:“如此说来,那我与你这酒馆,还真是有缘了。我姓叶,草字秋风。”
“叶秋风?”酒馆里每个人的心头,都在默默重复着这个名字,但却无一人知晓。
众人面前这个拿着长剑大口饮酒的,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年轻人。
不过,那只是今晚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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