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青萍之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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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青衣汉子名唤柳青山,自幼失了双亲,被一游方道长收为儿徒带到了龙虎山授业传艺。这柳青山乃天生的武学奇才,又是一个十足的武学疯子。后出走龙虎山游历四方遍访名师名家,每有讨学必有输赢,每有输赢难免论生死。

天赋异禀又极是勤勉,不过三旬的柳青山经百战生死之后而终跨入当世一流高手之列,从此一人一衫江湖独行,武林中只见他无亲无故孑然一身独自飘零。

就这么浑浑噩噩几年下来,却在某一日酒后骤然猛醒,想在这乱世之中成就一番伟业,图一个千秋流名。于是投身至大悦国名相,骠骑大将军百里莫帐下开启了一身戎马生涯。

却无奈时局动荡,奸佞当道,党争不断,百里莫深受同僚排挤,更蒙受大奸臣秦和构陷,革去官职被贬回乡。柳青山做为帐下五虎大将中的头号猛将亦难幸免,幸经百里莫四处斡旋也算免了牢狱之灾。

仓皇间他逃离军营拉出一支三百余人义军奔赴北阳星夜援驰,却在最后也被落个私藏兵器,擅自聚兵的罪名而再被投入大牢。这一次他便不再有顾忌,一怒之下在军部大牢杀了个三进三出直是片甲不留。只是可怜那些随他一同而去的兄弟和家乡子弟,这一帮的热血好男儿没有拼死在杀场上,却是枉死在不明不白中。

自此柳青山便成为大悦国的一级要犯,自然对功名也全然心死,再又成为了那个独自飘零不问世事而忘情于江湖的柳青山。

只是这茫茫大地却也寻不到他柳青山的栖身之所。他也就这么如浪子一般四处周游,从南蒙到北漠又到大悦,转眼间离开北阳已有五六年之久,那大好的时光便也蹉跎殆尽。

柳青山当年的胸怀之志纵使已荡然无存,但对当年百里将军的挂念却是日渐加重,也于是乎,信马由缰之下贸贸然的一路往着百里将军的故乡春陵府一路游历而去。

柳青山行至春陵府自然是寄望能在那边与百里将军不期而遇,他甚至一门心思的想着,即使见不到,也想在他的府上和他的亲人邻友聚上一聚,喝个酒说个话,哪怕是听一听看一看跟其有关联的丝丝点点也能解他心中的那万般挂念。

这一日柳青山到了这玉峡岭知道到此地离春陵府已然不足百里,一个漏液的工夫足已,便就想着放慢了脚程。那烈日当空晒得他正烦躁时,见到这茂盛而凉爽的大樟树,便蹬了上去纳凉歇脚。也正是这急促的马蹄声把他从酣睡中吵醒,也让他没来由的受了这烈马重重的一蹄子。也亏得是他柳青山能这么硬生生的受此重击,换做旁人也是无能为力。如此一想来,也确实是那小虎子的造化啊!

想到这,柳青山倒也没有拒绝小虎子他爹的好意,对小虎子他爹说道:“这位老弟,你怎么称呼?我反正是闲散人一个,正有大把空闲可以上这凤凰山上的去看一看。你若有事倒也不必跟我一起去,我自已慢慢走去便行。西瓜呢,你给我留两个也好。”柳青山行走江湖多年,原本就是个豁达且粗犷之人,为人豪迈从不拘束,脾气秉性与这些村里乡民倒也相似,彼此交往起来十分轻松。

虎子父亲倒也并不拘着,擦了下脑门上的汗,说道:“恩公,我叫常开,家里行五,大家叫我常五。凤凰山那路程也不远,只是有几个岔路口,没有走过的话容易走迷了。山间也多有蛇虫走兽,恩公虽然也不怕,但总会有不便,我就带过那个岔路口,再远了我也不去,那边有时还会有强人拦路的,恩公是自然不怕的,我们就不方便再过去。还请恩公见谅!”

“行了,常家兄弟,也别恩公恩公的叫着。我叫作柳青山,粗人一个,即是年长你几岁,就叫我柳兄就好了。一路闲着,你陪我说会话就好,到什么地方要回去你就回去吧。你家虎子还要多久过来,还想着那口西瓜了。”

“快了,我家离这近,虎子跑跑就半柱香的时间。柳兄,你这是去凤凰山有事要办?该不会是是去凤凰庙烧香吧?不过凤凰庙的香也蛮灵的,前些年去那烧香还愿的人还真不少。”

“哪里是啊,我不是听到你们这帮童仔在唱什么‘凤凰山上凤凰岭,凤凰岭上凤凰阁,凤凰阁上找姑子’,我啊,想找的是凤凰阁,哈哈……”。

“柳兄,可不好乱说,这些都是小伢子们乱唱的,凤凰庙我们有时也叫凤凰阁,但那是胡乱叫着来的,不好莽撞,不好莽撞。”常五闻得柳青山这话赶紧打住他的话头,而后又跟柳青山讲起了这凤凰山的来头。

“听说在好几百年前,我们这里的水灾不断,年年都闹,害得百姓们都没法过日子了。后来一位不知从哪里来的仙姑云游至此,念及众苍生疾苦,费时近三十年光景才建了这么一座庙,在寺庙落成之日,那仙姑引身上的血,酒向佛身开光。其后又费时多年以绘了一本血字经书,还纹了一只血凤凰在这血字经书里,纹完这本经书这位仙姑便仙逝了。正是因了这本凤凰经书,那座山就被人叫为凤凰山,而那个庙也就叫凤凰庙了。有了这凤凰庙,这水灾便也真没那么猖狂了,有时好十几年都不来一次的。只是这最近又来得多了些。估计是上香的人少了些,我们早几年时候也经常的会去上面给凤凰娘娘上个香,可是自从有了路匪强人以后,去上香的人又少了起来,慢慢的便不在有了,唉,这水灾嘛,就连续的有三年了”。

“没想到这庙还有些故事,只是听你这么一说,这到底是个座尼姑庵还是和尚庙呢?”柳青山没事打趣的问道。

“说不上是尼姑庵还是和尚庙,反正大伙都叫凤凰庙,没人叫尼姑庵。当朝的大将军百里莫,百里将军你总知道吧,他娘家可就是这里的,他幼时也是常随他姆妈来这凤凰庙上香呢”。常五说道。

“哦,果真?此处竟是百里将军的母家?那必是要去看一看了”柳青山乍一听得百里莫小时时常来此地时,这上山的兴趣更是浓厚了。

常五一见这眼前恩公听到百里莫大名时的那份仰慕神情,他不由的也带了些骄傲,这兴致也就越发高涨了,便又再说起了一些百里莫幼时的故事。说,家里人都没料想到居然出了这么个厉害的人物,起初都只当是个文曲星转世,却不想日后又成了当朝大将军,竟然还是个文武状元了。那神情自然满带着骄傲的。柳青山便也问常五识不识得百里将军的宅院,常五说不知道,但文家出了个这么个大人物,谁人不知晓了,到了那边随便找人一打听都知道了。柳青山便在心下盘算着,这凤凰庙走完便要向着那春陵府去了。

这边正说着,那边小虎子抱着两大西瓜一路跑了过来,那张小黑脸上淌满了汗水。他也顾不上擦汗直接把西瓜递到柳青山手上,一双圆溜溜的小虎眼瞪着柳青山,常五见着紧忙拉着小虎子到柳青山身边,叫道:“一虎子,快给恩公跪下,算你小子命大!”小虎子闻言扑通一声就跪了个干脆利落,口中也是清脆的说道:“小虎子谢谢恩公。”

柳青山哈哈一笑,拖起了小虎子说道:“刚才不都谢过了嘛,不要再费这礼了。是你小子命好,要不是我昨天晚上贪那两条泥鳅吃弄得一晚上没睡好,哪会又怎么在这树顶上睡哟。得了,也是个缘份。走吧,你们父子俩也陪我走走”。

柳青山这么些年来也已习惯了孤身一人了无牵挂,这次在山村中救得这孩子心里大是悦然,加上刚才与那马儿硬碰硬的那种久不曾有的豪气又激发了出来,又不想无意中来得了百里将军的母家,那感觉一下子似乎又近了很多,那胸中许久的积郁竟有些舒缓了。

那凤凰山高不过百尺,在这群山之中却只象个小窝窝头,山间树木繁茂,走在路上却是凉爽。

三人一行边走边聊,村虎子的孩童本性也慢慢展开了,一路上牵着柳青山的手欢快的问这问那,总是关心着柳青山的背是不是会受伤,说什么“我爹平常要是摔痛了,或是与人相争打伤了,回来都会拿点酒来擦伤口,要不我也去拿些来吧”,一会又问‘为何那时要弓着背对那马蹄子’,又或是问‘西瓜好不好吃,能不能教我一些功夫,恩公准备上哪里去’一路上吱喳不停,还很热情的想请柳青山上他家小住两天。

一路闲聊下来也得知这虎子他娘前些年让土匪给抢了,两个兄长一个成年后被抓了壮丁,几年下来也不见了音讯,真正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体。另一个中途染病夭折,如今便就只剩下了小虎子这颗独苗和他爹常五二人相依为命。柳青山行走这么些年,在这乱世之中这家破人亡的事情听得也多了见得也不少了,但眼见着身边的小虎子心下仍是不免一阵唏嘘。

走过两个岔路之后常五的话便少了起来,开始四处张望着,大约半盏茶后更是小心翼翼的样子。柳青山见状心下便已然明了,此处应当是快要到强人常常出没的地界了。便问常五,道:“这里什么时候开始常有强人出没啊。你们这些寻常百姓他们也抢的吗?”。

常五说道:“快有个年头了吧,哪里来的我也不知道,隔三岔五的会进村子里抢,如进了他们的地界,是见人就抢,我们这一带也都被抢了个遍。”小虎子忽地带着哭腔说道:“我的娘亲就是被他们给抢走的。”

“猖狂如厮,焉有天理!”柳青山生平最恨的就是这种恃强凌弱横行乡野的乱世贼人,乍一听得便是怒火中烧,心下想着反正近来并无紧要之事,便有了要顺手除了这帮贼人的主意。这样一想,便就说道:“即如此,也活该让我给碰着了。你可知这帮人有多少?”。

“前面有一股从山上下来的泉水,只要听到那泉水叮咚的声音,可就不敢再往前去了。他们一般都十几二十几号一起的,到底多少人数我却也不知,前年时府上派了一队说是由禁军统领的厢兵共有百十号人马进山去剿他们,却反被他们给打回了村,从此这帮人便更是无法无天。”常五回道。

柳青山一听便知,后来这话要么是常五在吹嘘,要么是道听途说而已,就现下这个时点,边外军事都应付不过来,还能有空闲派禁军去剿这小小的山贼。柳青山当然心知却也不想着去揭穿。

果然三人沿着官道再行数百步却见前方一片空荡,迎面突出一片山涯,山涯的左侧大片松林,松林之内便隐约听得那叮咚作响的泉水声,柳青山顺着声望过去,见一涌清泉正从松间蜿蜒着向下,至激流处化冰丝雨带倾泻而下。这泉水声便就不再只是叮咚脆响,却是越发的有了澎湃磅礴,倒也显出了这山林中的寂静。

柳青山一看这柳暗花明之意,果然是山野风光一步一景,这小小山林间却象是凭空多出一个风光胜景。柳青山心想,这么一片大好的山水却让一帮贼人给占着了。再往远处望去,山势突然陡峭,寻常山路便不再可寻,在那山峰之上一座庙宇已是隐约可见。想来那便是凤凰山上的凤凰庙了。

常五便指着前方说道:“这里便是那玉峡岭了,翻过玉峡岭再往上便是凤凰庙,那些贼人大都藏身于此处。”

柳青山忽然间想到前面那紫衣人俱是往凤凰山方向快马而去,到此便象是没有了往前的路。便问朱五,去往凤凰山是否还有别的路可行。常五很确定的摇头说,前面本是有岔路可以转过去,到了这里便就只有这条路了。

那着官道怎么会在这就断头了呢?那前面三人三骑却是走的什么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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