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盛宴(下)(2 / 2)
“正是!正是!”那说书的人乐极笑道,“必是皇上钦点,我等今rì方才有此等耳福!”</p>
李天郎即使在安西也听说过李龟年、彭年、鹤年等李氏兄弟的大名,他们本都是龟兹国地贵族,个个都有才学盛名。入长安后成太常翘楚,极得明皇恩宠。三兄弟中,彭年善舞,鹤年、龟年能歌,尤其是三兄弟合作之《渭川曲》,尤得皇帝喜爱。也只有这样的宫廷盛宴上,众人才有幸一睹三兄弟联袂齐出地风采。特有的西域音律拨动着李天郎的心弦,六年啊,在西域差不多整整六年。经历过风霜雪雨。也跋涉过炙热险川,在那最接近蔚蓝天空的地方,心境是如此空灵。jīng神是如此纯净,灵魂里所有的沉疴几乎都被消融在猎猎朔风中……。</p>
安西。我地魂灵归宿……。</p>
喝彩声中。李氏兄弟向上首的皇帝和贵妃施礼,还未等他们谢幕下台。一个滚圆的胖子便摇摇晃晃地蹦上舞台。他扭动肥硕的身躯,居然灵活飞舞起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一个重逾三百斤的胖子能够跳出如此轻盈的胡旋舞,那样子就象一头踮起脚尖旋转的大象,又好笑又jīng彩。</p>
欢笑声和喝彩声最先从黄罗伞盖下传来,接着台下的胡人藩将们狂呼应和,引得所有人都大声叫起好来。</p>
安禄山不仅大出风头,也向百官们炫耀了他在皇帝面前的地位。“让我们为天可汗欢呼吧!”安禄山一边在台上旋转,一边端着酒杯用数种胡语冲台下喊道,“勇士们,举起你们地最大的酒碗,为天可汗欢呼干杯!”安禄山可谓表演大师,几乎立刻便将李氏兄弟的光芒掩盖下去。对于这个通晓九国胡语地前都市牙郎,让不懂汉话的蕃将们兴奋起来并不难,但能够找准时机表现,甚至以堂堂两节度使之尊甘当御前舞者,取悦天子,这般能屈能伸,张弛有度地心计,却是常人所不及地。就此一项,即可看出此人表面愚钝呆傻,实际上是一等一的当世枭雄!难道皇上居然还没看出他地狼子野心吗?李天郎细看在远处台上手舞足蹈的安禄山,百思不得其解,就算皇上一时受其蒙蔽,在座百卿,乃至李林甫、高力士之流也应该看出个端倪来呀?为什么都保持沉默呢?难道自己的判断简直就是荒谬绝伦么?</p>
“呼呼呼!呵呵呵!”</p>
“天可汗!天可汗!”</p>
参宴的所有胡人都卖力地响应着安禄山的号召。</p>
那些奇装异服,举止豪迈的边夷豪客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各sè头巾、披肩、花帽、髡发、长辫密密麻麻,“天可汗!天可汗!”酒碗高高举起,一起敬他们的天可汗。</p>
玄宗大悦,又赐所有番将大杯美酒,率直的胡人们顿时谢恩之声如山呼海啸。</p>
“铮铮铮!”一阵清脆的琵琶声破空而至,不少人惊呼起来。轻拨几下就能压倒数千人的嘈杂之声,只能是巧夺天工的神器,拨弦之人也必是神乎其技的高人!</p>
“贵、贵妃娘娘!”一直喋喋不休的说书者因过于激动而结巴起来,“必是贵妃娘娘亲自用逻裟檀琵琶演奏霓裳羽衣曲!今rì当真造化了!”太常寺乐声随琵琶而起,掀起了新一轮高氵朝。</p>
一百三十六名绝sè的舞伎身着雪白宽大的衣裳,在飞洒的花瓣中由两侧帷幕中翩翩飘出,舞姿曼妙,夺人心魄。乐曲骤然转急,台上白云翻涌,千姿百态,朵红云飞旋坠下,加入到这一片飞扬如柳絮的舞阵中。“娘娘!娘娘!贵妃娘娘!”台下采声大作,群情亢奋。贵妃娘娘今rì心境甚好,亲自弹奏不说,还按捺不住技痒,自己下场领舞了!原本就jīng彩无比的舞蹈因一位sè艺双绝高手的加入更显得无可挑剔!一轮轮的喝彩。一阵阵的欢呼。人人都仿佛坐庭广寒宫,与嫦娥共饮,与诸仙畅游。</p>
张达恭看得极为失态。口涎喷涌而出,饶是在千军万马中面不改sè地骠骑枪。在这仙境浮华中,也软化成了花边锦囊。李天郎听出这霓裳羽衣曲曲调与中土本sè音乐截然不同,显然也来自西域,似乎在哪听过,在哪呢。啊,对,在孽多城,天魔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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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米丽雅的天魔舞!阿米丽雅!</p>
天!</p>
李天郎肠胃骤然收缩,她还在高府持刀候君!巨大的惶恐差点让李天郎跳起来,怎么办?曲终人散之前自己肯定出不了宫,而阿米丽雅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平安度过了面圣危机……。李天郎如坐针毡,全然没了观赏地兴致。张达恭跟着众人一齐叫好喝彩,也根本没有注意到心急如焚的李天郎。直到歌舞结束。欢呼声,掌声还久久不息。尤其是没有礼仪禁锢地胡人和外国使臣们,用自己各种希奇古怪的方式表达兴奋褒扬之意。一时间撒酒者有之。上桌舞蹈者有之,振臂高歌者有之。尖声呼哨者有之。还有人乘着酒兴直楞楞往台上冲,还有几个甚至扭打起来。不得已。执金吾不得不率领一队膀大腰圆的禁军冲到蕃官所在的区域,将几个喝得疯疯癫癫的胡人架将出去,好不容易才平息了混乱。汉官们也好不了多少,席间一片喧哗,太常卿和大司仪几次喝止,兀自劝停不住,只得转报明皇。</p>
“这有何难!传永新罢!”高力士见怪不惊,一摆拂尘,“只要永新一声喉啭,其响传九陌之音必可止喧。”李隆基大喜点头,连呼“传永新!快!”此永新者本名许合子,乃吉州永新县乐家女,既美且慧,尤善歌咏,能变新声,被公认为是继李延年、韩娥殁后,最绝妙地歌伎。</p>
“开元天子万事足,惟惜当时光景促,三乡驿上望仙山,归作霓裳羽衣曲,</p>
仙心从此在瑶池,三清八景相追随,天上忽乘白云去,世间空有秋风词这是盛赞李隆基自创霓裳羽衣曲的歌曲,永新自撩鬓举袂,直奏曼声不过半曲,广场便寂静无声,若无一人,高力士和李隆基不由相视一笑。</p>
“弯弯月出挂城头,城头月出照凉州。</p>
凉州七里十万家,胡人半解弹琵琶”</p>
歌声凄迷幽怨,却又刚毅有加,两曲完毕,大殿上下无不尽皆动容。忽然曲调一紧,永新之歌顿作铿锵之声:</p>
“沙碛里客行迷,四望云天直下低。</p>
为言地尽天还尽,行到安西更向西。</p>
呀,行到安西更向西!”</p>
“这都是岑参岑老西的诗啊!”张达恭讶然道,“可惜他自己没听见!”回头一看,李天郎轻拂胸口,尽皆忧愁肠绝之sè。</p>
众人轰然发出一声好,那帮文人在说书者带动下,满口酸文腐赋,互相炫耀,争先恐后地附庸风雅,也不管他人横眉冷对。正听得起劲的张达恭忍不住破口大骂,这才令他们闭上鸟嘴。</p>
为言地尽天还尽,行到安西更向西!</p>
李天郎心中大恸,还有什么话能比这最后两句更能描述自己此时的心情呢!他颓然坐下,抓起酒壶猛喝两口,脑子里始终萦绕着最后歌词两句。永新余下的几首歌,都是缠绵细腻的民间小调,李天郎一个音符也没有听进去,直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他的沉迷。</p>
“好啊!是三绝之一地剑器子斐!”张达恭手搭凉棚观望,“听说了很多次,却一直未能亲眼目睹,据说和公孙大娘剑法有得一比,且看且看!”听得是剑法,李天郎一愣,人称李太白的诗,张旭的草书,斐地剑法为大唐三绝。在宫廷大宴中既有剑舞,马背得天下的李唐后人,尚武勇悍之心,到底未全然泯灭啊!</p>
李天郎敛神细看,只见场中沙尘腾腾,一匹jīng装快马疾驰如飞,马背上坐着一位身背七把剑地红衣骑手。他先是玩弄一把剑,转了一圈后突然扬手将长剑抛起。接着每转一圈便将剩下地剑一把把抛舞起来,这些剑仿佛有了灵气生命一般,围绕着骑手上下翻飞。划出道道寒光,如怒放的牡丹。一瓣瓣热烈绽放。渐渐地,马越跑越快,骑手一声断喝,七把飞剑一敛,牡丹转瞬不见。骑手单手提剑在马背上翻腾挥舞。乃至单腿站立,或蹬里藏身,动作潇洒利落,一人一马剑气纵横。就在众人看得惊心动魄眼花缭乱之际,犀皮大鼓突然“咚”地一声暴响,所有人悚然大骇,那骑手也应声大喝,手中长剑刷地化着一道飞虹,一下飞起数十丈高。直逼云端,发出闪电般耀眼地光芒。鼓声湍急,长剑刺破中天红rì。在数千双惊骇仰望地眼睛中翻了个跟斗,剑尖向下。直刺地面。疾如流星。“啊!”“啊!”不少人不由自主缩头掩目,似乎那剑正要落到自己头上。</p>
鼓声急促而低沉。</p>
只见马上骑手一勒缰绳。举鞘一扬,“喀嚓”一声脆响,宝剑应声入鞘。站在一旁围观的人,看的头发根直发麻。</p>
“神乎其技!”“名不虚传!”“惊鸿一剑!”“非同凡响!”好评和冷汗一样滚滚而下。</p>
李天郎微微一笑,绝固是绝,但……。</p>
那斐意气风发地团团一拜,纵马退下。</p>
太阳已经西斜,而盛宴则兴致正浓。</p>
在太常寺轻快地《倾杯乐曲》中,内闲厩导引三十匹披红挂绿的舞马跳跃出场。马儿踏着音乐节奏昂首摆尾,纵横变队,憨态可掬地可爱模样博得众人阵阵喝彩。但在张达恭和李天郎看来,把这些来自大宛的良驹驯养成只会踏小碎步的玩偶不仅是奢侈的浪费,更是对骏马的侮辱,尤其是爱马如命地张达恭,呆望着马匹不住地唉声叹气,最后也只得和李天郎两人对视苦笑。</p>
待舞马退下,喧天鼓乐中,各府县的教坊cháo水般涌出。在场下表演山车、旱船等民间节目,此外各种竖杆、走绳索、掷丸、耍剑、角抵、戏马、斗鸡之类的游乐之戏也纷纷登场,文武百官们呼朋唤友,兴高采烈地加入到游乐行列中,盛宴进入最轻松欢快的时节。而已经心不在焉的李天郎,真想此刻飞出重重宫阙,回到苦等自己归来的阿米丽雅身边。时光一分一刻地过去,阿米丽雅的心肯定也是一分分冰冷,握刀的手肯定也愈来愈紧……。</p>
快点结束吧,这冗长的盛宴!</p>
欢乐地波涛之下,还有一朵即将白白枯萎的神花!</p>
酒酣耳热的文臣武将们抛去朝堂中地冠冕堂皇,你推我挤,兴高采烈地跳进人群中嬉戏,人人都乐不可支。一直坐在李天郎桌边的那群文人雅士,此时也忘了说书般地吟诗作赋,乘着酒兴嘻嘻哈哈地舞之蹈之,将不少杯盏器皿碰翻在地,菜肴酒水撒了一地。</p>
看着这样地众生像,李天郎感到无比的迷茫和彷徨。在被盛宴深深震撼地同时,在油然而生的骄傲和自豪之间,他总感到莫名的郁闷和恐惧,到底是为什么,他也说不清道不明。集天下文功武治之大成的大唐,应该君临天下,号令四方,雄浑四海,似乎她的脊梁,不应该如此模样……。</p>
“这算什么!前几rì我在郊外,亲见不少文人雅士与一干妖艳女子喝酒调笑,把个衣裳扒得jīng光,裸身裹在裘皮里苟合,快活异常,还自贴金谓之颠饮nǎinǎi的!”张达恭看出了李天郎的迷惑,狠狠地咬了一块肉,咕咕地痛饮桌上美酒,“长安和安西…….,唉,怎么可比!人生得意需尽欢!好酒好菜不能便宜了那帮鸟人!吃!吃!”</p>
耐着xìng子看了一个时辰,红rì已然西坠,毕竟是冬天,夜晚来得早,李天郎实在坐不住了。</p>
“务请转告大帅,天郎先行回返了!”李天郎站起身来,往出口处张望,他不想混迹于这些人中间,再说,一想到阿米丽雅,他便心如刀搅,孤单的公主望眼yù穿,他那能在这里逍遥快活。“张兄。你听见了么?”</p>
正一手举杯一手抓着个鸡腿猛啃的张达恭呜呜有声,含糊不清第答道:“现在正是jīng彩之处呢,怎的就走?再说现在宫门未开。你哪里出得去?这般盛宴,我等一生难得一遇。你却大煞风景,好生可惜!也好生不识时务啊!”</p>
李天郎不等他说完便拂袖要走,刚一转身,几乎和一人撞个满怀“如此匆忙告退,饯行酒是不想饮了?”干巴巴的声音。李天郎一抬头,看见地是一双鹰隼般的眼睛。</p>
李林甫!</p>
张达恭含着满嘴鸡肉呆若木鸡,一双眼睛瞪得铜铃般大,今天实在邪门!李天郎到底是什么人物,居然有皇帝和当朝宰相接连接见!</p>
“坐下!陪本相饮上一杯!”李林甫自己先坐了下来,顺手将手边的杯盏推了推,旁边一个侍从赶紧在他手边放上一套新地酒具。见李、张二人还在呐呐地拱手而立,李林甫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别站着啦。坐下吧!你,大胡子,就是安西号称骠骑枪的张达恭吧。也坐下!”</p>
张达恭伸伸脖子,喉咙里很响地“咕”了一声。估计那块未嚼烂地鸡肉块头不小。“谢丞相!”</p>
“安西苦寒。与长安有别天壤,尔等征战西域。荡平小勃律,固我大唐西门,实为奇功一件,这杯酒,算是嘉勉两位将军罢!”李林甫弹弹桌上的酒杯,羊脂白玉的jīng美酒杯早已盛满美酒,一闻味道就是地道的波斯三勒浆。</p>
李、张二人仰头一饮而尽,李林甫看着他们喝完,继续说道:“二位不rì回返安西,定要尽力辅佐高仙芝,力保大唐西疆之太平。西域虽黄沙漫漫,非赤rì当空即冰雪飞霜,但既是大唐之土,天可汗根基,便誓不可与人!大食、吐蕃虎视眈眈,yù吞我疆土,我当于迎头痛击之!本相在此先祝两位凯旋而归!干了这杯!”</p>
两人又喝了一杯,不等他们答谢,李林甫语气一陡:“成功成仁,也许仅在各位一念之间,大唐律法森严,奖惩分明,你二人当谨记在心!西域漫漫枯骨,千年万年,不在乎多上一副两副!”</p>
李天郎想起皇帝所说的“埋骨葱岭”,心中更是一寒。张达恭也好不到哪去,牙齿几乎打起战来。</p>
“李天郎,八年前地誓言你还记得否?”</p>
“卑职历历在目,不敢遗忘丝毫!”“那甚好,今rì面圣,陛下谕旨可也字字记得?”</p>
“刻骨铭</p>
“你最好别忘!”李林甫的目光象两把长矛一样穿透了李天郎谦卑的身体,“闲云野鹤,固不比禁苑宠禽,然强弓金弹依旧可旦夕而至,惟终为大唐羽翼,方可展翅千里!九sè宝玉,是为天道之印耳!”</p>
“天郎明白!”</p>
“好,”李林甫给自己倒了杯酒,端了起来,“本相为你饯行!也受天恩替太上为你饯行!”</p>
雷鸣般的鼓声如金戈铁马,惊动山川,数百男声齐声高唱:“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在麟德殿周围布阵之三千禁军随乐振旗呼喝,加入到歌唱者中。“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rì告功成。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p>
压轴戏《秦王破阵乐》登场了!</p>
歌声中,三百六十名头戴珠翠,身穿锦绣却又金甲裹身的宫女鱼贯而出,个个挺盾持戟,仗剑持矛,迅速列为一个庞大的战阵。战阵的左面呈圆形,右面呈方形;前面模仿战车,后面摆着队伍,队形展开像天鹅伸出两翼,呈随时出击的态势。舞队阵型变幻,且歌且舞,既合兵法又不失典雅妩媚。鼓点中,娘子军们个个器宇轩昂,英姿飒爽,舞枪弄棒的招式有板有眼,她们模仿战场厮杀状齐声娇喝,进退有序,使原本惨烈地沙场,阳刚的战阵,演变成彩衣金甲的菲菲乐章。</p>
秦王破阵乐原是隋末唐初地一种军歌,杂有龟兹乐之音调,后被太宗皇帝所青睐,责令魏徵、虞世南、褚亮、李百药等一干饱学之士填制歌词,由当时jīng通音乐的大臣起居郎吕才排练编成。历太宗、高宗、武后数代而不衰,至明皇亲自改进,方成这气势恢弘。刚柔并济地大型乐舞,是皇室盛宴无可争辩地国之瑰宝。</p>
“太宗功绩。无非贞观之治,为大唐立下社稷之本。今我皇之开元天宝盛世,与贞观有过之而无不及!史海烟云,功过是非,孰能明之?”李林甫浅饮一口。似乎是自言自语,“万川入海,固是天理,但万川之源,何止万千!奔流之途,击石回转,腾挪汇溅,具象又止万千!若人比一川,何源何途。岂是可择之相!罢罢罢,既是起源,便从起源;既是沿途。便顺其势。天道伦常,骑虎难下。认命了罢。违之不仅伤天理,败伦常。也不可知自为何物?自为何物啊!好了!李天郎!”</p>
李天郎赶紧举杯。</p>
“干了吧!干!”李林甫一饮而尽,手一松,那只价值不菲地羊脂白玉酒杯“啪”地坠地摔得粉碎!“玉碎瓦全,有趣有趣!”李林甫冲一脸迷茫地李天郎哈哈一笑,“好自为之!好自为之!”说罢一拂衣袖,在《秦王破阵乐》中扬长而去。</p>
又一个好自为之!这几天的好自为之实在是太多了!太多了!</p>
“我们喝了三杯,他却只饮了一杯!”张达恭捻着手里小巧地羊脂白玉酒杯,没话找话地说,“到底是何意?敬的谁啊?我们俩,还是只是---你?”张达恭地牛眼睛傻傻地瞪向李天郎,喉咙沙你到底是何方神圣?老子当初在婆勒川一见你就觉得你小子不是东西……,nǎinǎi的!”</p>
“镗啷”一声,张达恭手里的酒杯被捏成碎片!</p>
李天郎苦笑着放下酒杯,不知道该给张达恭解释什么。</p>
一直到玄武门外,张达恭都骂骂咧咧,被陷在五里雾中颠来颠去的滋味当然不好受,尤其是对心高气傲的玄甲军统领。李天郎在数月前因战功卓著而声威大振,令张达恭在羡慕钦佩之余还能为自己找个运气不佳地宽慰借口。安西九翼,好歹自己排名在李天郎之前,如果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再立军功,超过这个杂牌蕃兵营都尉至少也有七八分把握。但回长安一rì之内的奇遇,不得不让他重新审视这个神秘的李天郎,皇帝宰相都惊动了,傻子才会相信只是偶然!如此惊世骇俗的“官场背景”岂是常人所能比的!李天郎那小子自己三缄其口高深莫测倒也罢了,怎么个高大帅也象没事似的不提半个字?真是邪门到家,他nǎinǎi的!</p>
对张达恭的粗言秽语,李天郎只有装着什么也没听见,心中又惦记阿米丽雅,和有些愕然地高仙芝道别一声,自顾抢先找到阿里,翻身上马,急急纵马回返。灵xìng十足的阿里似乎知道主人的心情,听得号令立刻一声轻嘶,四蹄翻飞,转眼就将高仙芝一干人甩在身后。</p>
为抄近路,李天郎避开了华灯璀璨,人cháo涌涌地大道,专拣人少的坊间小路疾驰。</p>
就快到了!</p>
忽然一声呼哨,一条横索从天而降,电光火石般扫向李天郎腰间!</p>
有人偷袭!李天郎一个后滚翻跃离马背,未等他站稳,一座铁塔便嚎叫着压了下来,不用细看就知道,是那个在大明宫吃了亏地拔野古雄钵!他倒恢复得快啊,居然这么快就来寻仇来了,还找来好几个帮手!</p>
李天郎又急又怒,现在那有时间和尔等蛮子纠缠!遂牙关一咬,手底下也再不留情。拔野古雄钵手中地大棒刚擦着李天郎身侧飞过,手腕脉门就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捏住,未等他发力振脱,右臂
腋窝便挨了重重一拳,剧痛由此直入骨髓,肩膀由外到内完全崩溃!他发出一声与野兽无异地惨叫,捂住肩膀坐倒在地!无数次的刀伤箭伤,跌打损伤乃至被虎豹咬伤都没有把皮糙肉粗的拔野古雄钵击倒,而一个还不及自己肩膀高的汉人轻轻一拳就把自己打得落花流水,这怎么都难让拔野古雄钵接受这样屈辱的事实。他狂叫着意图站起来,却突然感到似乎有个气团在自己胸间炸开,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哇地吐将出来!雪上加霜,一个飞来的黑影又重重地将摇摇yù坠的拔野古雄钵撞翻在地----是自己一个被击飞的手下!</p>
此次偷袭,包括拔野古雄钵在内,一共有四个人,个个都是“曳落河”军中的顶尖高手。一个照面,便被放倒两个最厉害的,剩下两个再也不敢贸然进攻,两人咒骂着围住李天郎,开始转着圈寻找机会。</p>
混帐!我李某人没功夫和你们玩了!李天郎呼哨一声,阿里立刻飞奔而来,刚好隔开一个膀大腰圆的进攻者。趁此良机,李天郎第一次主动发起了攻击,一脚踢向对手档部,那人嘿嘿一笑,弯腰提膝,封挡李天郎的腿。其实此为虚招,李天郎轻舒猿臂从对手两手间穿入,砰地一拳,正中对方面门,打得满脸开花,金星乱冒,当即在飞扬的鼻血中仰面翻倒!</p>
李天郎双手一顺,抓住即将倒下的健硕身体,往下一按,对手腾地加速落地,跌得七荤八素,而他已借势飞跃上马,两腿一夹,飞驰而去!最后一个醒豁过来的“曳落河”抛出绳圈,骏马阿里一个蹬腿短跃,顿时落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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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中,有绝望和无奈的喝骂。</p>
盛装的阿米丽雅静静地坐在床边,被众多的红sè蜡烛簇拥着。</p>
她的手里,是冷峻的“花妖”。</p>
轻轻拔出半截,刀刃锋利冰凉,在烛光下闪着刺目的寒光,犹如花瓣般的刃纹在公主雪白的脸上滑动,与红唇明眸交相辉映,勾勒出凄美的刚毅。</p>
还有一个时辰!</p>
我等着你!</p>
李郎!</p>
暴雨般急促的马蹄声!在高府前嘎然止住!骏马巨大的响鼻声!</p>
“砰”大门轰然打开,来者显然毫不客气地冲了进来!</p>
焦急的脚步声,还有那特有的呼吸!</p>
“当啷!”短刀颓然落地!</p>
阿米丽雅猛地站起来,燕子般扑入那熟悉的气息里。</p>
你回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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