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弹:特别的请求(1 / 2)
知了出神的望着窗外。小小的脑袋坐在大大的身子上,这种构造太让人不可抗拒,提着化妆包准备出门办大事的我,着魔般走过去,与她并肩,望着窗外。
bj城上空,一刺刺的火球,任性的普照众生。连日来阴魂不散的燥闷,今天似乎创新高,人站着不动都能成瀑布,热的快要见阎王。只有三根毛的五金店老板,挺着标志性冬瓜肚,脱衣解暑,整个儿晒的黑白分明,正呼哧呼哧从车上卸货。
刚走两步,不料脚下一滑,摔了个嘴着陆,货箱像皮球一样弹出多远。他的身体仿佛装了弹簧,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双掌撑地疾速飞爬,如同一只灵动的大蜘蛛侠,跪着打开货箱,查看有无损坏。然后坐在路边,拍拍受惊的小心脏,好险。我和知了面部僵硬地呵呵。
谁?这笑声,太魔性了。我循着“嘎嘎嘎”,但见一波民工踩着蒸炉,犹如雁阵一字排开,天真烂漫地穿过街衢;黝黑而粗线条的脸颊,稀沥沥滚着雨。其中一个估计中了五百万,嘴巴咧地无穷大,带得身体爆炸动感。
威力十足的魔音,很快被响彻天际的电据掩盖。我和他经常光临的那家早餐店,没日没夜昂昂装修,hb的懒猫,恨不能都皱着鼻子,,这觉没法睡了。
不过对一头职业猪来说,这噪音就像弹棉花。报刊老板又摆出招牌动作了一支着胳膊打盹儿,嘴角流着哈喇子,眼球翻得死不瞑目。几个学生样的少男驻足翻阅杂志,“死不瞑目”应声而醒,销魂地拉开一条“世界真小”的细缝,咕哝几句,又跑去跟周公啃鸡腿。真不知那个不足十平米的报亭,靠甚维持。
较之小本买卖呈颓靡之象,路边的植物排排肆意怒放,以大赢家之姿笑傲江湖。散步道上一条胖的不成狗样,一条瘦的不成狗样,这两条反差鲜明的狗崽对掐,消磨了知了半个钟头。直站得双膝地震,她拖着超有存在感的巨腿,趔趄回客厅。丧了吧唧地拎起一张贴有《猫和老鼠》的靠背椅,一歪,继续。
“你是什么时候加入我的遥望行列的?”知了惊问。迟钝反应又在提醒我,这家伙离老年痴呆不远了。
“当我向你走来的时候。”
“我没听见脚步声。”她嘟囔。指甲喀啦喀啦,我扭头,就看到一坨饱满的耳屎,咻地飞到空中,俯冲到地上,摔的粉身碎骨。
“幸好我不是贼。”我面无表情地说。扫了眼以绿荫为背景装饰的挂钟,指针正慢悠悠划向三点一刻。时间尚且充裕,我掉头,与轰轰烈烈卖弄风骚的烈日对视。
“太阳明晃晃,招摇的不能行!才六月,就热成这熊样!进入七月,还不烤成干尸!”
“上班时间,为什么你会在家?”等知了飙完,我问。
这个月,她至少几百次,毫不遮掩对现任工作的大不满:没有双休日!没有男同事!
不是有一个吗。
只有一个长的非常very抽象的男同事!
人女朋友都不嫌人长的随心所欲,你干嘛啊。
她狠歹歹的看着我:没有双休日!
我真怕她辞职!上次找工作的空档,活活磨掉我半条命,实力蹭吃蹭喝还烦人……够一团糟了。
“你不也在家。”
“今天周末。”我说。
“有双休日了不起呀?”
“嗯啊。你没有双休日为什一?”
“我搁家碍着你了?”知了叫嚣。
“我只是想知道上班时间,为什么你会在家而已。”我扭头扮委屈。
“换个问题。”
“为什么你会在家,上班时间?”
“我让你换个问题!”
“这跨越度还不够明显嘛?你没发现前后对调了嘛?”
“我已经一千零一次回答这个问题了!”她的脸跟恶狼似的,要吃人。
“你给了我一千零一个答案,我不知道哪个更接近事实。”看她气死,爽炸。
知了眼一翻,跟白内障似的,启动无视我的模式。沉重的心情因捉弄她刚开朗起来,旋即又坠入冰窟。我扫向金光泛滥的窗外。报亭旁边的小型喷水池,坐着一个约略二十光景的姑娘,半仰脑袋,微眯着眼,无疑不是在谛听优美的水旋律。那个喷水池打我搬来,就已寿终正寝;四年八个月过去了,用荒废形容都算抬举它。我只好判断,姑娘在晒暖暖。果真如此,希望她别化了。
“站着不累?”过了一会儿,知了没好气地问。
“上班时间,为什么你会在家?”
“靠一!”
就在这时,一件事闪入我混沌的大脑。心绪糟到极点的我,昨晚找知了拼酒至天明,应她的要求一“今早是我送你上的班!是吧?”我大幅度转向她。
知了粗略的瞥了我一眼:“怎了?”
“既然你去上班了,在这个距离下班还有三个点的时间,我没理由在家看到你。可你却坐在我面前一等会。”我一步迈到知了跟前,狠劲捏了她几下,“有触感,不是鬼。这是什么现象?一个人同时在两个地方出现一”
“现在,请你转身,继续看,报亭老板,美丽动人的,睡姿。”
好。
“站着不累?”过了好大一会儿,知了问,口吻继续没好气。“行行好吧,不要再问上班时间为什么你会在家!”
“累。但这样看得更远。”我迎着阳光说。
四年前的六月二十六,发生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仿佛昨日。因为,那天,翻开了我生命中崭新的一页。
“上个月,”他夹起小笼包,在料碟里蘸了蘸,声音轻的像羽毛。这一幕,随着回忆的深入,在我脑海里栩栩如生起来。“金毛发情了,很难伺候。”
“金毛?”我哆着豆浆,“狗?”
小笼包停在了他的嘴边:“应该不是狮王谢逊。”
清晨五点钟的凉风拂面,太阳尚未升起,真爽。“睡衣们”陆续出来买早餐,在我们两米开外,站着一卷毛大姐,和一臃肿秃顶中年男,估计在等小笼包开锅。
“昨晚加班,某种机缘,变成畅所欲言……一个非常美好而难忘的夜。”蒸笼丝丝作响时,他用耳语般的声音,打破暗香浮动的沉默,“那么我们的结合,是一个寂寞的女人,和一个空虚的男人,抱团取暖呢?还是像《廊桥遗梦》描述的那样:交流让我们发现,对方是自己一直寻觅的灵魂伴侣,于是就像化学反应,融合而成了一个整体?”
“小老板一”
“我认为你可以换个称呼。”
“大老板?”我打趣,“你老爹听到,没准会赏你个篡位之罪。”
“现在可不是上司跟下属,”他摇着指头说,“而是朋友和朋友。”
“朋友,你在为我安排接下来的去处吗?”我柔声说,放下塑料杯,双手撑在桌子两端,目光聚焦于他的小眼睛上,“熬了一宿,两眼通红,在你回家睡觉前,丢下一句,我们其实是一个整体……”
“如果你想让我带你回家,”他挑了挑眉,声音玩味无穷,“我要一我要先问你,”他遽然变换声调,“想不想让我带你回家?”
“想啊。”我话音清软。
“孤男寡女,干嘛呢?”
“看电影啊。”
“还有呢?”
“收拾房间啊。”
“还有呢?”
“修理金毛啊,它不是发情了嘛。”
“捡重点。”
我凑近他,贼兮兮地说:“重点就是水到渠成。”
他猛然往后一震:“这个嘛,我得考虑考虑。”
“这不符合你一步到位的风格。”
“下半身思考,是我对待情人的方式。”
“这么说,”我拉长音调,“我跟你的情人们有一点区别咯?”
“两点。”他竖起食指,“首先,我不会跟她们聊一宿;其次,坐在这里吃早点。”
“也就是说,你对我,不是纯粹的身体游戏……”
“这不是很好吗。”
“非常不错!”我竖大拇指,怒赞。
“嗨,”他勾着脑袋,“知道我为什么说我要考虑考虑吗?”说着,他黝黑的脸现出得意的笑,“因为我清楚,你在试探我对你的心思,所以我故意这么说。”
“你一!”我紧绷的脸转瞬笑眯眯,“你很诚实。”
“多谢赞誉!”他抱拳。“干嘛这么看我?”
“从昨晚,到现在,我对你有了更深的一可以说不一样的认识。”我坐正,直视着他,“此前我对你的看法是:扑克脸,淡笑,浅笑;说话声音很小;而你的肢体语言,几乎与丰富无缘。总之,走高冷范儿的你毫无幽默感,经常让人感到压迫。可是刚才,你做出了一个猛然往后一震,和抱拳的动作,尤其你说’这个嘛’的语调,给了我很大的一可以说是新鲜感。所以我在想,这个人的性格一你自我介绍一下吧。”
“对,对,忘了自我介绍。我的错。”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我,的身后,站着一溜人格。”
“太好了!”我热辣地说,伸出一只手,“来吧!”
“我经常让你感到压迫?”他握着我的手,发出疑问。
“不是很经常,只是时时刻刻罢了。”
“我对紧张气氛的制造,有这么拿手么?”
“我胳膊有点酸,你能把手拿开么?”我们交合在空气中的手向两边抽离,我继续吸豆浆,“其实我很能理解你。身为客户部总监,底下一溜小兵,必须高冷示人,否则威严何在?再说,高冷范儿在小姑娘中很吃香啊,所以,你装的也挺累的。喝点豆浆吧,补补。”
他拨开我递过去的已经见底的塑料杯。“哦。”他看着我说,“合着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字:装!是吧?”
“我很早就想把我的真实心声告诉你,不过昨晚之前,我们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我怕呀!我怕炒鱿鱼!现在,我终于完成了心愿。你想听听我的感想么?我想哭。”
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我将全身力气灌注到手上,狠掐自己的大腿,搁心里笑就行了,别出声。
“别绷着了,多累啊。”
我破口大笑。
“没有没有。”我正色,“都是真实的你。像我,也有很多面。不过我挺欣慰,你能在我面前放松,说明打心底拿我当朋友了。”
“那么,你拿我当朋友么?”
“当然!”
他的脸突然靠近我,咧开嘴:“你这个心里住着一头雄狮的悍妇,能向我展示你小鸟的一面吗?”
“好的呀。”我挤出绵羊音,眼睛忽闪忽闪。
他好像受到了深度冲击,手指在自己的脑门,胸口,双肩上下左右乱点,然后看着我:“做回生猛的你。”
“人家不用小女人了嘛?”我嗲嗲地问。
“记住,”他指着我,“以后,别让我看到你这一面!”
“你算老几?”我掐腰瞪目,“管我!”
“哦,对,不好意思。我现在只是你的待定男朋友。来吧!回到正题,往前走一步,干?”
“……是不是一该清理后宫了?”我说,努力使声音保持自然。“你可要想清楚了,今天或许是你人生的分水岭,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万花丛中过了。”
“你不会像以前一样,谈着谈着,忘了原来你有个男朋友吧?”
“你在跑题。”
他向后移去,双臂架在靠背上:“你既独家授权与我,避免原则性错误,是我应该的服务。”他扫射着我说。
靠,我居然被他雷达一样的目光所触。一丝从未有过的羞怯,在我体内滚烫流转。,我女人了。
“恭喜你,”我伸出一只手,装的很淡定,“成功脱单。”
“恭喜你,”他握着我,翘起胡子拉碴的下巴,“摊上麻烦了。”
“嗯?”
“给你两秒反悔时间一时间到!”
我笑着松开他。“你谈恋爱,”我托腮凝视他,“有什么要求?”
他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应该有什么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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