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弹:拦路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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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子里的我正为眉形烦死,一串串密集而粗重的喷气声,冲破空气,向我传送“背景音乐”。

“小时候,最爱看打架了。楼下那俩狗都豁出去了,为什么我还是’我叫不高兴’?”

“帮我把阳台上的t恤取下来。”我大喊,舒了口气。反复修饰,总算勾勒出勉强过关的眉形。

“说谢谢。”

“谢谢。”

“自己取。”知了怏怏地说。

换下汗津津的睡褂,她瞅着我,一脸生无可恋:“脆弱的小知了想家了。”

哼哼,你就没有向日葵的时候。起先,我时常化作知心姐姐,以一口心灵母鸡汤,抚慰她勤快的小伤感。自从我发现我越安慰,她越林妹妹,我的同情心就被狼叼走了。

“有钱买回家的票吗?不送。”

“我都这样了,你丫还说风凉话!”

“好吧,听听音乐,开心点。”钥匙在我手里发出丁玲琅珰,一个清脆,掉入包里。鞋柜开到一半,我停了下来。虽然这小妮子每天都吃错药,但今天尤其吃错药,“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呀?”

“今天真不该去上班!”

“说说,别把内脏憋坏了。”

她傲娇地抬起下颌:“求求我。”

“我稀罕听?”

客厅瞬间刮起红色预警级风暴。知了秒嗖至我鼻尖处,我顿时魂飞魄散,球鞋从手里哐当,一路滚到门边。

“我求你求求我!”

“你嘴巴一圈好多泡泡。”我惊魂未定地哆嗦。“六点老地方,”七魂六魄溜达达归位,我抬起胳膊,扫眼三张百元大钞换来的手表,“四点了,时间如白驹过隙,我得走了。”

知了化作拦路虎,将门挡在身后:“要么求求我!要么满足我的好奇!否则,我狗皮膏药!我粘死你!你跟他,向来花草丛中,两只蝴蝶。咋地了,昨晚白酒两三斤,啤酒随便拎一?”

“求求你。”

“很好。非常好。极其的好。再问我,为什么眼神迷离?”

行,尽管粘死我,我甩死你!思想间,我顶她滚一边,以火箭的速度夺门而出。

“你跟他出了问题,想想,昨晚谁陪你垃圾桶,白酒兑红酒兑啤酒兑美年达拼命灌,还有花生毛豆?”

知了在我身后连珠炮,行至楼道的我赶紧一个掉个。前脚跨入门,我就后悔了。你不过陪我喝了一场闷酒,我他妈拾掇残羹,免费早餐,送你上班……我不欠你。对了,你还没还我酒钱呢。

就在我撩开腿的时候,我发现,门前站着一坨庞然大物,她的脑袋小小的。

“温馨提示,心情不好,再找三陪,务必慎重。好了,你可以问问题了。”

“你为什么眼神迷离一?”

“我恋爱了。”

“玩我呢!”我咋舌。

她瞪着眼珠步步逼视我:“昨晚你醉到不省人事,我都没打你主意。今儿你醒了,化了个小淡妆,我就不矜持了?”

“别老揪住人的痛处展开话题!”我乖戾地把包往地上一撂。“昨晚,真心话大冒险,你胆小怕我使坏,选择了前者。原来你那分分钟的忧伤!分分钟的凄美!皆因生活不滋润。更惨的是,渴望两只蝴蝶飞呀飞的你,手边连个合适人选都没有一直接将大虾否定掉。”大虾是我的另一个室友,兼干弟弟,知了的死对头。“当然,”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补充,“我比你惨。你这条寂寞的单身狗,只要一有空,就对我阴魂不散……”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恋爱了!”

“可,可短短十几个小时,好像只够睡一觉,顺便做个梦的吧?”

知了销魂地眯起月牙眼,迈着舞女小碎步,晃着马达臀,扭至窗前,遥望远方灼炙的天际。酝酿到位,娓娓出了一个以绚烂朝霞为背景的浪漫邂逅。她那饱含少女情怀的长篇,狂热而的深情独白,我触电而亡,穿越了。

初一,同桌积极响应黑板墙上的那八个大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今天《那小子真帅》,明天《会有天使替我爱你》,丫一天一个男朋友;不变的是,嘴角永远肆无忌惮挂着两行剔透的哈喇子。老班的课怎么了?不与意淫冲突。但老班不这么想。老班是,有我没它!有我没它!

“学习”败露,我依计行事,胳膊肘一顿捣。奈何少女已臻化境,埋首那个天雷勾地火。只见老班的波涛脸,挂着疑惑,提尺悠行。熟料,戒尺落桌,同桌依旧世人皆醒我独醉。我遵老班指示,悄没声儿让位,那节课,上的我至今记忆犹新:我们全班,看着他俩并肩苦读……终于,窸窸窣窣的笑声,哄醒了“醉生梦死”。同桌缓缓抬首,右边这男子哪里见过?

男子和蔼问:你干嘛呢?

同桌淡定答:我看书呢。

“醒醒!”穿回现时的我,发一声喊,但似乎我的无敌轰鸣对她没用。知了喔一啊,迷醉依然,红潮乱泛。我捡起球鞋,大踏步进军,松开的鞋带在知了脸上啪啪作响,“起来吃安眠药了!”

“你也感觉我们的初遇很梦幻?喔,”她呻吟,表情漾着大剂量的春意,我鸡皮疙瘩满天飞。“我再给你说一遍。今儿的大清早,跟昨儿的大清早,没两样一不,两个样。今儿的大清早,白衣少年策马飞驰,一声洒脱的’驴’,马儿四蹄定格,停在了我的右手边。当时,我嘛呢?看!”她一惊一乍,我吓出一身白毛汗。“马背上的王子,欧一麦一嘎一天!我简直不敢相信,他在直视我!就那么直视我!目不转睛的直视我!我羞答答地转过面庞,掐了自己一下,又拧了自己一下。不,不是梦,因为,好疼。你前脚出门,后脚我就追出去!”

知了说到做到。她提拎着我,这让我感觉自己好像小鸡崽,“可是,可是,在这个键盘年代,以马代步,二逼也没二到这程度啊。我深吸一口气,按耐住火烧火燎,回眸一个定睛。喔,原来我被砰然一哈子,视觉出了点小毛病。只见他那白白的t恤上,印着一匹没有轱辘的宝马。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穿一件白色t恤?他为什么要穿一件印着马儿的白色t恤?”她拽着我的衣领到处眉飞色舞,勒得我哈着舌头,白眼上翻。“原因很简单!他是想告诉我,他,就是我日思,夜想,苦等,的,白马王子。

“喔!他那流川枫的刘海,那帅到妖孽的脸庞,那魁梧的身躯,厚实的肩膀,大大的胸膛一”

“那小子是不是打篮球的?”我发出霍金毛骨悚然的电脑音,“搞不好还是学生会主席呢。”

知了松开我,我一边咳喘,一边怒目瞪视。只见她摸着下巴做思考状,忽然双目抛光,“没准真是!”

“别瞎看儿童读物,抽空看看韩剧多好嘞。”

“你什么意思?”

“羡慕你呗。活在幻想里。哎,想当年谁不是呢,现实中得不到,只好寄托于这样的幻想,让自己爽一把。不过你这不叫恋爱,叫,意中优质男。”

“你什么意思?”知了疾言厉色,大大的身体像堵墙一样横在我面前。

“羡慕你永远十八岁啊,”我绽出优雅的微笑,“虽然你已半老徐娘。”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严重怀疑他是我虚拟出来的!”

“不!”我响亮地否决。“是创造。也好,至少你那空虚寂寞的内心,又充满活力了,活着又有意义了一”

“够了!”知了恼火地扯着嗓子,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合着你搞死不信,他真实存在呗?”

“既然你的想象力如此充沛,麻烦抽个空,帮大虾那条小单身狗,假想出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带出去抬得起头的白富美,我在这里替他妈shanks了。哦,还有,”我嘘了正要发作的她一声,“等他下班回来,别忘了提醒他冰箱上的字条。”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我飞奔的瞬间,咕咚!我就坐在了沙发上。

“你要对我做什么?”我惊的花容失色。

知了俯身逼视,胳膊在我两侧形成一个包围圈。

“我给你切实际地,不带任何夸张色彩地,说说一!”

“我信!”

“心信都不行,还嘴信。就一得一听!”

我揩掉脸上的唾沫星子。好吧,你倒是赶紧说,说完了我赶紧走。

原来近日连降暴雨,知了所谋生的服装店入不敷出,提成无望,她的心情大受挫。天气预报说,今天适合出行,她一激动,干活贼卖力,满鼻子钞票味。上午,约莫十点,一少女杀手风度翩翩驾到,她便拿出十二分热情……于是,她热恋了。

“那小子不是《花火》,《公主志》,《男生女生》里的人物?”虽然她距离我只有零点一公分,我该确认还是要确认。

“no。”知了言之凿凿地秀英文。

“不是偶像剧男主?”

“我以人格发誓,no。”

你有人格么?

知了直起身子,双手蜷在下巴上,做情窦初开状。“我们聊得很欢,很开。”她面带潮红,声音娇到爆表,“我建议这件,他偏偏脑袋,莞尔一笑。我说那件也挺适合你,他偏偏脑袋,莞尔一笑。他的笑那么的干净,那么的阳光,那么的纯粹。芥末,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喔!他那流川枫一”

“等等!”我叫咔。凡夫俗子理解不了知了。“对方以无声的方式多跟你说了几句话,因此证明他对你有想法,您这逻辑……真奇特啊。”

“你什么意思?我自作多情?对你不感冒,可能冲你笑,而且还连笑?”

“对!是!有道理!恭喜你,”我疾步上前,握着她的肉爪,领导慰问,“终于如愿以偿,将自己解决掉!”我在心里长长久久吁口气,再不会被你狗皮膏药,万岁。

似乎哪里不对劲。

“你今天去的很对啊,真不该去上班怎么说?”

这个问题,似乎触到了知了的伤心往事。她吸着鼻子,“一言难尽。”

莫名其妙。

“啊呀!”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像纸飞机一样盘旋在我四围,“你们老板搓着手,鉴于你上班时间不干正事,劝你回家休个长假?”难怪当班时间窝家看狗掐架,我赶紧哭穷,“呐呐,你知道我什么情况。养你可以,我牙缝里有片韭菜,麻烦帮我舔掉,谢谢。”

“去。我们老板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的t恤变成人民币,老一泪一纵一横一啊一!”

“先别抒情!请诚实的告诉我,这个点,你为什么在家?”

知了人五人六地掐着腰:“昨晚我嘛呢?”

“喝酒。”

她继续进攻:“陪谁喝酒?”

“陪,陪我喝酒。”我退至墙角。

“我休息好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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