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1 / 2）

 等老姚睡醒，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他走出校门，想去“馄饨摊”随便吃碗肉丝面就当晚饭了。“馄饨摊”的老板看见他来了，随手撤出一个凳子，让他坐下，说道：“你可得赶紧的，今儿天不好，眼见着就要变天，说是有大雨。”

老姚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早上亮晃晃的太阳，现在已经被在天边，不停地翻滚着的乌云，遮得严严实实的了，灰黑色的云团，膨胀得越来越大，一阵阵小风不时“嗖嗖”地刮过，他对老板说道：“就来碗肉丝面，加面加肉丝，我吃完就回去了。”

老板说声“好咧”，就去给胖子做面，不一会儿，端上来足足敦实的一海碗面条，上面盖满了炒好的肉丝和辣椒，姚光辉连忙端过来，甩开腮帮子大口吃了起来。

“哎，我说，”老板在姚光辉旁边，一边收拾着桌椅，一边问着老姚：“上次和你来的那个女孩，到底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不是不是，老板你可别再说了，人家姑娘面子薄，开不了这玩笑。”老姚一边唏哩呼噜地吃着面条，一边含糊地回答着老板。

“哦，那就是我想多了。”老板拍拍头，刚准备走开，谁知老姚把筷子一停，扭过头看着老板问道：“怎么了？”

老板随手解下围裙，拍打着凳子上的浮土，说道：“也没什么，就是今天中午，那姑娘自己一个人来的，自己要了一瓶二锅头，也没吃什么菜，就那么就着盘花生米喝，两眼好像也没什么神，我看着不太对。”

老姚心里一沉，想着是不是阿娟家里又出了什么事，他赶紧问道：“你看清了吗？是她吗？”

老板没说话，把手里的东西归置停当，抻了抻懒腰，又给自己点上一根烟，才大喇喇地说道：“错不了啊，你们这帮学生都在这里吃了快三年了，我比你们班主任还认得清楚呢。”

“那她喝完酒，是直接回学校了吗？”老姚有些着急了。

“自己回去的，哎我说，这姑娘的酒量真不是盖的，我估计她起码能折一斤半，这喝了一瓶二锅头跟没事一样，后来她还要再来一瓶，我也怕这一姑娘家家的，跟我这儿喝多了不好，就说只有啤酒了，她就回去了。”老板捏着烟卷，眯着眼看着远方的天，说道：“兄弟你可得抓紧吃了，这雨看样子是说来就来了。”

老板的话登时让老姚没有了胃口，他怎么想怎么不对，于是他紧扒拉两口面条，狼吞虎咽地吃完，和老板算完帐，拔腿就往学校走，他刚走出“馄饨摊”，就是一阵狂风大作，吹得他两眼都迷了，一时间都看不清眼前的道，紧接着就是一声炸雷，“咔嚓”一声巨响，直接打在了自己的头顶，把老姚震得一哆嗦，等他好不容易连跑带颠地赶到校门口，豆大的雨点，已经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老姚直接跑回宿舍，找了一把雨伞，就又顶着风雨出去了，他是想去找阿娟，他不知道她又遇到了什么事情，他想，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她的身边。

老姚找了图书馆和主教学楼，还找了阶梯教室，因为还没开学，自习的人很少，可他都没有看到阿娟的身影，他想了半天，最后，就只能去她的宿舍看看了，不管阿娟会怎么想，只要知道她在就好。

老姚熊猫一样的身材，撑着一把不知道是谁的小雨伞，在大风大雨中全身淋得跟落汤鸡，已经没什么区别了，他站在女生宿舍楼门前，摘下眼镜，使劲甩了甩眼镜上的水珠，然后对管宿舍的小姑娘说道：“311的阿娟，你问问在吗？”

小姑娘对着对讲机说道：“311，311，你们屋的阿娟在不在？有人找。”

“不在不在。”一个陌生的女声不耐烦地回答道。

听见对讲机里面的回答，姚光辉心里，一下觉得如同淋在身上的雨点一样，又冰又凉。

“她也没有说去哪里了吗？”姚光辉还抱着一线希望地问道。

“没有没有。”那个女声更不耐烦了，说完就挂断了对讲机。

姚光辉怔怔地站在那里。

“她到底会去哪儿呢？”姚光辉在心里不停地问着自己。他拿着还滴着水的雨伞，慢慢转身，踱到女生宿舍楼的房檐下，慢慢点上一根烟，然后看着外面，已经彻底黑下来的天，注视着在灯光下看起来密不透风的层层雨幕。密集嘈杂的雨声，像是自己心里的疑问，不停地敲击着老姚眼前的一切。

“阿娟，你到底，在哪里呢？”

最后，老姚是在学校操场的看台上，找到阿娟的。

老姚从女生宿舍一出来，就被大雨浇了一个透心凉，他拿着伞急忙往214跑。经过学校操场边上的防护网时，他忽然想起，阿娟有一次曾经和他说过，学校里她最喜欢的地方，就是操场的看台，早上，她在那里读英语，练习口语。晚上，她一般会在那里听英语广播和英文歌，练习听力，她说，晚上听着英文歌，看着满天的星星，感觉心情，会好很多。

想到这里，老姚马上转回身，借着在雨中，已经变得模糊不清的灯光，深一脚浅一脚地找到了操场的入口，推开湿漉漉的铁丝网的小门，有些孤注一掷地，抬头望向对面黑压压一片的看台。

在一片雨点织成的仿似无穷无尽的雨帘前，姚光辉借着身后昏黄的光线，影影绰绰地看着看台最左边，似有似无地，好像有一个浮动着的人影。他心里一热，没有多想，拔腿就向看台跑去，一边跑一边还在雨里大声地喊着：“阿娟！阿娟！”

姚光辉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劲，拼命地跑上看台，沿着台阶两步并做一步地，跑向那个影子，那个在大雨中，坐在看台上，一直颤抖着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