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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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那日若非王怜花点住了他的昏睡穴,他立时昏昏大睡,醒过来时王云梦也好,屠龙刀也好,早已离开绝情谷,屠龙刀又岂会落入王云梦的手中?他去洛阳寻找屠龙刀,可不是去偷屠龙刀,不过是拿回自己的东西罢了。当下冷笑一声,归还了碗,翻身上马,拔转马头,径向西北行去。

不过半日,便到洛阳,贾珂眼看天色不早,当下投了洛阳最大的一家客店。他是来夺屠龙刀的,虽然王云梦不在洛阳,但也不好大张旗鼓,让人知道他此刻就在洛阳,因此并没有去找洛阳知府接风洗尘。

贾珂照旧又是一宵噩梦,次晨起来,戴上面具,下楼去吃早点,见大堂中坐满了人,不禁有些惊奇,暗道:“是这家店生意太好,还是洛阳又出什么新奇事了?”便找了个座头,点了一桌上等早点,水果点心流水般送上来,不一会儿送上饭菜。

这家客店本就是洛阳城中最大的客店,住在这家客店中的客人,皆是非富即贵,不缺银钱,因此见到贾珂独自一人,叫上一桌丰盛早点,倒也不觉奇怪。

贾珂夹起牛肉面中的一块牛肉,正待送入口中,就见那店小二走了过来,陪笑道:“这位公子,您看让那两位公子和您一起坐,行不行啊?”说着回过头去,向柜台前面望了一眼。

贾珂放下牛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两个年轻汉子,身着黑衣,腰间挂着兵刃,应是武林中人,然后收回目光,看向店小二,问道:“你们店里没有空桌子了?”

那店小二陪笑道:“今天客人太多,桌子都坐满了,不然小的也不会过来打扰您。实在对不住了!”

贾珂心想:“看来今天在这里吃饭的人这么多,不是因为这家店的生意太好,而是因为洛阳城出了什么新奇事。”他也不想为难店小二,点了点头,说道:“好,你把我点的饭菜挪一挪,给人家空出一个地方来。”

那店小二连声道谢,挪了几道菜肴,然后招呼那两条汉子来这里坐下。

那两条汉子见贾珂虽是一身风流公子哥的打扮,却掩不住一副雍容华贵之气,自然不敢小觑了他。其中一个年轻汉子坐了下来,向贾珂打了一声招呼,然后笑道:“兄台也是为了沈姑娘来的。”

贾珂心想:“沈姑娘?江湖上有什么名气很大的姑娘姓沈吗?嗯,沈璧君算一个,但是她已经嫁给连城璧为妻,大家不都叫她‘连夫人’吗?”当下神色不变,微微一笑,说道:“看来两位都是为了沈姑娘来洛阳的了。”

另一个长脸汉子笑道:“那自然啦。想那‘九州王’沈天君生前名震武林,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世上的男儿,哪一个不希望自己成为他那样的英雄好汉?谁知他过世以后,他的女儿竟然穷困潦倒,艰难度日,最后为了凑够给母亲看病的钱,甘心卖身秦楼楚馆,做个‘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婊|子,哪一个听了不觉得可怜?

当然最可怜的是,她卖身秦楼楚馆,可能只得了几两银子,那妓院的老鸨却觉得她奇货可居,要当众拍卖她。啧啧啧,‘九州王’沈天君的女儿,虽然是个私生女,起码也能拍个几千两银子!”

贾珂心下大惊,暗道:“什么?沈天君的女儿?沈浪的妹妹?卖身做妓|女?”

忽听得旁边一人嘿嘿一笑,说道:“陈兄,我还看不透你那点心思么!当年你对那许家小姐一见钟情,偏那许家小姐对沈天君一片痴心,宁可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也不愿嫁给别人。后来她听说沈天君成亲的消息,怒急攻心,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去世了。自那以后,你就恨极了沈天君。

可是沈天君武功太高,你万万不是他的对手,沈公子又将所有家产都送给了仁义庄,自己孤身一人,浪迹天涯,你万万也找不到他。你这是老的小的都对付不了,只好拿人家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出气了。陈兄,我说的是也不是?”

贾珂听到这话,向说话那人瞥了一眼。但见两个汉子相对而坐,其中一人二十七八岁年纪,一手支颌,满脸洋洋自得。一人三十四五岁年纪,左手紧握成拳,抵在自己的膝盖上,右手握着一双筷子,筷子夹着一个包子,他的手指太过用力,包子几乎就要被筷子夹破了。

待那年轻汉子说完了话,那姓陈的扬起右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低吼道:“够了!”

她拍桌子之时,右手仍然握着那双筷子,因此筷子连同手掌一起重重地拍在桌上,发出一道清脆之极的响声,引得大堂里的客人,纷纷向他们看来。

那年轻汉子噗嗤一笑,说道:“啊哟,恼羞成怒了吗?”

那姓陈的哼了一声,极力压住怒火,说道:“你别以为老子不敢打你!”

那年轻汉子有恃无恐地哈哈一笑,说道:“陈兄,你只看这家客店的生意是何等兴隆,就该知道,现在洛阳城中,有多少人对沈天君的女儿感兴趣了。哼,那沈天君是个行侠仗义,嫉恶如仇的大侠,这世上有多少人感激他,就有十倍的人憎恨他。你可不要以为,这世上就只有你自己,对沈天君恨之入骨,甚至迁怒到他的女儿头上。陈兄,我向你保证,那沈飞飞的卖身价——”

贾珂听到“沈飞飞”这个名字,不觉动作一僵,“搭”的一声响,手中的筷子掉到了地上,他兀自不觉,呆呆地望着虚空出神。

那年轻汉子当然不会在意别人把筷子掉到了地上,继续道:“一定会被大家抬到一个匪夷所思的价格。你现在揍我,心里倒是痛快了,但是没有我帮你,只怕你连沈飞飞的一根头发都碰不到!好啦,我言尽于此,你要打就打,我绝不还手!”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右脸颊,笑嘻嘻地道:“来来来,快打啊!”

那姓陈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最后忿忿的站起身来,说道:“我吃饱了!”便即走出大堂。

和贾珂同桌的那两个汉子对望一眼,那年轻汉子笑道:“看来今天有的是热闹看了。秦发,你说咱俩是不是应该早点去青蔓院占个位子,以免去的晚了,连坐都没地方坐了。我是不指望能买到那位沈姑娘,只要看到她的花容月貌,那就是好的。”

秦发嗤的一声笑,说道:“你又没有见过那位沈姑娘,怎么知道她是不是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说不定她貌若无盐,奇丑无比呢!反正今天去青蔓院,想要将她买走的人,无一不是冲着她的身世去的,除了你这想当然的小子以外,谁还会在意她生得美不美啊?”

那年轻汉子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虽然我年纪小,没亲眼见过沈天君和沈夫人,但是我爹爹和我妈妈,都和沈天君打过照面。据我妈妈说,这沈天君不仅是一个难得一见的武功高手,还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虽然她没有亲眼见过沈夫人,但是听别人说,这位沈夫人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和沈天君可谓一对璧人,就是身子太弱,经常生病。不过这位沈夫人是当地望族出身,和武林中的女人大不相同,讲究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因此她生不生病,影响倒不怎么大。”

秦发眉毛一扬,说道:“你说的是沈天君和沈夫人,和青蔓院的沈飞飞又有什么关系?这沈飞飞不是沈天君的私生女吗?据说一直养在外面,连沈天君的那些亲朋好友,都不知道沈天君还有个女儿。”

那年轻汉子笑道:“傻子,真是傻子!你想那沈夫人是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假如沈飞飞的母亲是一个丑八怪,沈天君又怎会找她做自己的情人呢 ?以我之见,这沈飞飞的母亲,一定是一个比沈夫人还要貌美的女人,所以她把沈天君迷得神魂颠倒,连家里老婆也不顾了,偷偷和她在外面养起了女儿。”

忽听得旁边一个矮胖子笑道:“这位兄台,你说沈天君被那沈飞飞的母亲迷得神魂颠倒,那我可要冒昧地打扰你一句了,还望你不要见怪。”

那年轻汉子笑道:“兄台是觉得我这句话说的不对吗?怎么不对了?要不你详细说说?”

那矮胖子喝了几口茶,然后将茶壶放到桌上,粗声粗气地道:“你莫要忘了,这沈飞飞是因为家里连给她娘亲治病的钱都没有,逼不得已,只好卖身青蔓院了。这沈家本就是簪缨世家,并且几代祖宗都擅长经商,家产十分丰厚,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问仁义庄。

假如沈天君真被沈飞飞的娘迷得神魂颠倒,又怎会一点银钱都不给她们娘俩留呢?嘿,照我看啊,沈天君和沈飞飞的娘,根本没什么感情,他二人结合,不过是一场意外。哪想到意外过后,沈飞飞的娘就生下了沈飞飞。

沈天君是正人君子,不会不要自己的孩子,所以他每月都施舍她们娘俩几两银子度日。但是他不愿沈夫人为此事伤心,因此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家里人,她们娘俩的存在。后来沈天君死了,沈公子将全部家产送给仁义庄,沈飞飞娘俩积蓄不多,没过几年,家里的银子就所剩无几了。

但是沈家人死的死,走的走,她们便是想要找人要钱,也找不到沈家的人。所以沈飞飞的娘生了一场大病,沈飞飞就得卖身救母。真是,沈天君活着的时候,自己都不在意这个女儿,真不知道他过世以后,你们干吗这么在意他这个女儿!”

又听得一人冷笑道:“既然阁下说,我们不该在意沈大侠的女儿,那么阁下,又是为什么来的洛阳呢?”

那矮胖子登时涨红了脸,说道:“我……我……我他妈是来看热闹的!”

那矮胖子的话一出,大伙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客店里登时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那矮胖子的脸愈发红了,跺脚道:“笑……你们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我为啥不能来看热闹?”

他说话声音虽大,却没有人理他。

大家笑了一会儿,其中一人道:“说起来那位沈公子将全部家产,送给仁义庄的时候,好像已经有十岁了。你们说那时候,他知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啊?要是知道,那他未免太狠心了,宁可把钱给别人用,也不肯把钱给自己的亲人用。虽说他们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但他们好歹也是一个父亲,身体里留着一半相同的血,他怎能对妹妹这样狠心呢?”

这人说话之时,情绪颇为激动,有几人望了他一眼,心想:“沈家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何必为沈飞飞这样真心实意地打抱不平?看来他也是个小妾或者外宅生的孩子,在家里没少受正房太太生的孩子欺负,所以一听沈飞飞的故事,就感同身受起来了。”

又有一人道:“也未必就知道了。”

突然间坐在靠窗桌子的一个身穿绸衫的中年汉子说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沈天君在衡山自杀一事,当时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沈飞飞母女怎么可能没有听说?沈飞飞那时年纪还小,倒也罢了,但是她的母亲就不一样了。

就算沈飞飞的母亲甘心做沈天君的外宅,不是因为金钱,而是因为爱情,她听说沈天君的死讯以后,也会去沈府见沈天君最后一面!到了沈府,她也会想,沈天君死了,自己无所谓,但是女儿不能做孤魂野鬼啊,就去找沈夫人,跟她说让自己的女儿认祖归宗!你们说,那沈公子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妹妹?

我从前就觉得这沈公子小小年纪,听说仁义庄有困难,就把全部家产送了过去,实在有些匪夷所思。现在想想,沈公子这么做,一来是为了扶持仁义庄,二来却是为了报复沈飞飞母女!他说自己把所有家产都送过来了,单是除了他和沈家的老仆以外,谁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

不论他说的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他把家产都送给了仁义庄,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沈飞飞母女一个铜板也拿不到。所以得了沈家家产的仁义庄的庄主们,个个有酒喝,有肉吃,有大房子住,而沈家的小姐,却没酒喝,没肉吃,连病都看不起,只能卖身救母。嘿嘿,这仁义庄,当真仁义吗?”

有人听到这话,忍不住道:“老兄,沈家兄妹的事情,你干吗要扯上仁义庄?沈天君在世的时候,就把这个女儿藏得严严实实的,不让大家知道,仁义庄的三位庄主,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沈飞飞若是气恼沈公子将她那一份家产,也送给了仁义庄,大可以去仁义庄讨要家产,仁义庄的三位庄主心肠仁慈,嫉恶如仇,一定会把沈飞飞那一份家产还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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