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蛹化蝶一朝求蜕变花成果十载为情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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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来,我这个冬天已搬出来住了。不再与风机为伴,也不再经受扛包的考验。而是天天参加文艺宣传队的排练。准备到区里汇演,到县里调演。我在宣传队里的任务仍是两个,一是搞器乐伴奏,二是扮演角色。

在外出演出前,一次站里开中层干部会,要求我们的节目搞一次预演,让领导们给把把关。中层领导当中就有两位是我的同班同学。昔日的同学、朋友,现在的领导,要审看我们的节目,就在会议室里,面对面,要唱要比划,我太难为情了,很难进入角色。总之,那次的汇报演出极不自然,演出过后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后来想想,那个时候的我也太狭隘了。畸形的社会,特殊的环境,造成了我自卑多疑的性格。我知道这种性格今后是必须要改变的。

到采购站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也不尽是苦累和紧张。也有消闲和惬意的事情。在大场院里跟我同寝室的另两位,都是怪人。一个叫李远峰,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从西藏当兵复员回来。虽居陋室,却十分讲究。床上军被军毯和衣服,每天起床后,叠得整整齐齐,用一柄毛牛尘尾打扫得一尘不染,跟在部队上一样。他的社会关系较硬,大伯是粮管所主任,堂兄是区长。谈了一个女朋友在柴湖卫生院工作。他性情高冷,不合人群。从不主动与人搭话。偶一出言,能把你噎个半死。我们的事务长年岁较长,嘴碎话密。一次吃饭当中说道:“亦工亦农交粮食,买饭票要每个星期一来办,不然的话天天来找我,影响我休息,我这么大岁数了哪受得了。”亦工亦农每月背粮食来,本来就心烦,加上正式工多有歧视亦工亦农的。逮住这个出气的机会,李远峰说:“你年纪大是你自己吃饭长大的,又不是谁把你拽大的,怪我们干啥。”亦工亦农们听了心里舒畅,老事务长却半天倒不过气来,可也奈何不了他。他说话就是这样的方式,异于别人的思维。

李远峰的工作是安全员,没有具体责任。他只要想回家或去卫生院,写个条子往领导桌子上一放,不管批不批准,扭头就走了。他的爱好就是喜欢搞小制作。我跟他学做了两件东西。一件是能够折迭的躺骑。货场里有的是材料,找来南竹竿,劈成竹板,打磨光滑,到修理车间加工零件,组装起来,刷上清漆,十分精巧受用。另一件是一个捕兽器。货场里面野猫黄鼬很多,夜夜都在院子里嘶咬闹腾。就想捉几只安静一下。用木板钉一个长方盒子,盒子口装上机关,里边放点肉饵,待野兽进到里面,触动踏板,外边的门就关上了。用此法也捉过两只黄鼬。还有一次忘了收箱,两夜过后再去看,野兽硬是把木板咬了个洞逃掉了。

另一个怪人叫李明君,身高一米七十左右,此人四肢粗壮,浑身是劲。整日里低头眯眼,若有所思,不苟言笑。虽然四肢发达,头脑却极其聪明。他精通音律,是大柴湖第一把大弦手。他拉大弦出神入化,有板有眼,一丝不苟。曲牌韵律,中规中矩。他还会吹锁呐和笙。在乡村他有一个响器班子,专为婚丧嫁娶人家服务。他是特招进站的。他吹锁呐和笙极富感情。给人办丧事,吹得凄婉幽咽,哀恸长空,苦家悲伤欲绝,路人驻足流泪;给人办喜事,奏尽吉祥和美的乐曲,时而欢快、时而悠扬、时而还带几分调皮。

他已结婚,生有一儿一女。还有年迈的母亲在堂,家境不是很好,常常要请假回家挣点外快补贴家用。他也是个极富个性的人。虽不像李远峰那么任性,也是要请假必准的。

他们俩虽说是我的室友,倒不如说是我的师友。我们同室的一年中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和情趣。工余饭后,或靠着躺椅喝茶聊天;或相互切磋曲剧器乐;或三人对月小酌,“偏安一隅,自成一统”。

场院外边有一池塘,蜿蜒半里,不成形矩。池沿稀稀地长着柳树。挨着池塘是一抬渠,抬渠既能灌溉也可行人。池塘里长满荷花和荇草。我曾多次揣着纸笔,独自在柳荫下写生赏荷。

暮春初夏,荇草初布,荷叶刚散,点点蕾尖,红白相间,轻风掠过,微生涟漪,清爽宜人;炎夏季节,池满荷盛,叶肥花艳,荷叶有高如伞盖的,也有平如碟盘的,荷花有贵似唐妃玉面的,也有清瘦如乡村少女的,一阵风雨袭来,满池摇曳作响,如交响乐团之演奏,亦如战场角斗之披靡;及至深秋,残塘败荷,满目萧瑟,其状可哀,唯见莲蓬,果实累累,鞠躬尽瘁,令人起敬。

我读过朱自清先生《荷塘月色》,文中典雅细腻的描写,清纯委婉的比喻,令人读着有种美的享受。清华园里荷塘的高雅清幽,固然很美。我见到的荷塘是自然野味的,这种自然美,广大农村随处可见。

我初到采购站,月薪三十六元。在我看来已经很丰厚了。每月值夜班还可挣个十元八元。穷日子过惯了,一时还真不会花钱。每月除了生活费,总还有个二三十元的剩余。转过年头,我就托人给买了块上海牌手表,一百二十元。带了手表,我才知道为什么人们说:“镶金牙的咧嘴笑,带金箍子的把手翘。”我带了手表,回家见了熟人,总要不自然地褪一下袖子。这是下意识的动作,并非真想炫耀。

不是鸡汤,也能励志。承蒙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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