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往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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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鲤鱼塘北边的下湾村与风力口的街市仅隔一条乌龙街。往日,街村通衢,相互辉映。而今,街市虽渐渐恢复了以往的热闹,而昔日商贾云集、旦宵络绎的泱泱旺族下湾村却风光不再,大半房屋被沦为废墟,瓦砾遍地,杂草丛生,有的街巷甚至荡然无存。

随着族人们纷纷重返家园,大家相互召集起来,清扫瓦砾,芟除杂草,整理街巷,恢复路灯,洗刷着劫后的沧桑,复苏的景象也渐渐显露。

虽说饱经战乱,风景幽雅的“玻蔚小学”却屹然独存,月桥花院依旧在,琐窗朱户仍安然。侥幸之余,从们纷纷募集资金,修复学校被震塌的垣墙,增添校具。校门口的园塘及下水道在战乱中受损,雨天积水浸漫,有人便将自家被毁房屋的尚存基石奉献铺路。师生们又能重返校园,徜徉于“风雨池边树,临风听暮蝉”的意境之中。几位学成归来的留学生也来到母校,与老师校友们欢庆母校的重开盛典,重温着往日的欢乐岁月。

村里的许多店铺也重新开张,“月祥森”更是熙熙攘攘,络绎不绝。人们收发信件、打听着亲友们的音讯,而更多的则是饮着茶谈论着这几年的传闻逸事。

谈起日寇暴行时,人人切齿痛恨,连同那些曾为虎作伥、数典忘祖的*,虽已是丧家之犬般纷纷被*,却仍遭人唾骂:哭悲哀,刀山剑树孽自栽;阎罗天子真铁面,谁教尔等不学乖!

有位“万小”的教师在省公路处军事工程部(从事破路设障,阻敌深入的临时单位)任宣传员,发挥所长在驻地画了三百余幅巨型墙头宣传画,揭露日寇的残暴行径,栩栩如生,反映强烈。嗣后,在当地避难的同乡汇集多至五、六百人,他便积极主动地鼎力相助,安置生活,救死扶伤。前阵子,就是他将自家被毁房屋的尚存基石奉献出来,为师生和过路行人铺路,方便大家雨天通行的。

还有一位被称着“不为良将,甘为良医”的族人,也就是旭笙的那位师兄。当年,他响应江西都督李烈钧的号召讨袁护国,兵败湖口后去广东追随中山先生,曾任黄埔军校教官和国民革命军少将参谋长。北伐时期,他随先头部队到达江西吉安,适逢陈炯明叛变,而使这次军事行动功败垂成。后来,各路军阀篡夺辛亥革命的成果,置国家民族危亡于不顾,拥兵自卫,形同割剧。先生痛心疾首,因夙有医学爱好,常于军务之余钻研《本草纲目》、《黄帝内经》等,且经常便服走访、探索药材配制、加工、提炼方法,颇得医术和制药要领,遂解甲行医,并不断钻研创造出许多独特医术。抗战期间,先生举家迁避赣南,而这一带虽幸免敌祸,却时疫流行,人们纷纷慕名前来求治。凡遇病人急需出诊,或无钱买药者,先生均不辞劳苦或慷慨解囊。许多病人被治愈了,先生却积劳成疾,但卧床逾月犹伏枕行医,终因身体孱弱而遽尔长逝。先生出殡之日,沿途哀悼者不计其数。有幅挽联至今令人记忆犹新:天道无知,仁者不奉;国难未已,痛失良医!

自然,老大夫妇在章家洲的作为也深受大家的称道。

——仁里淳风可谓四溢芬芳。

而奔赴战场浴血奋战的英雄儿女们更令众乡亲自豪和骄傲。

人们称颂之余,也为战乱中蒙难或客死异乡者而扼腕叹惜,并深深牵挂着尚流落在外的乡亲。渐渐地,族人们议论起“续谱”之事。第十四届“修谱”工作是在“七七”事变时仓促结束的,而此间几年族人却是浮尘四落,浪迹天涯!这段血泪史谁都不愿忘记,“续谱”也是联系多方的一种有效方式,人们也希望能以此寻找流落他方乡亲的踪迹。“月祥森”成了多方更为密切接触的焦点,老板也感触颇深,虽然自己经济并不宽裕,却是“续谱”捐助的发起人之一。族人们都觉得此次“续谱”非同小可,便更为积极地纷纷响应,“敬文娘子”也在其中,而此时的她却已是病入膏肓!

“老大娘子”成天在家忙碌着,当得知“敬文娘子”早就回来了,且贵体欠佳,便赶紧抽空前去探望。

“敬文”号家屋子里中药味很浓,堂屋里已坐着不少前来探望的人们,堂前的佛案上依旧是香烟缭绕。

里屋,“敬文娘子”正躺在病榻上,“养和”号药房的老郎中正给她号着脉。

“老大娘子”轻轻地来到床前,望着闭目躺着的“敬文娘子”,老半天才轻微地喊了声:“大妈——”

“敬文娘子”听见喊声,略微睁开了眼睛。见是“老大娘子”,两眼竟闪过一丝亮光。

“‘妹子’啊,坐,坐。”

“敬文娘子”伸手示意着,自己也叫人扶着略微起身地靠着床头。

“大妈,我都不晓得你早就已经回来了。现在才来看你……”“老大娘子”歉意地说道。

“没事,没事……我也是才回来不久……‘妹子’啊,家里都还好吧。”

“家里……唉——”“老大娘子”望着孱弱的“敬文娘子”,欲言又止。

“听说,你爹妈都已过世了……”

“是……鬼子投降前就已经过世了……”“老大娘子”的眼睛湿润了,想了想,又说,“我公公婆婆也不在了。”

“唉——”“敬文娘子”轻微地叹了口气,茫然地说道,“你大伯伯也葬在了外地……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啊……”想了想,又说,“过些时候,我是要把他迁回来的,只是,我这身子……唉,我的日子也不长了……”

说着的凄凉,听着的更难受。“老大娘子”见“敬文娘子”说话时喘得厉害,便连忙把桌上的茶杯递了过去。

“敬文娘子”接过茶杯,刚凑到嘴边,又望着“老大娘子”轻声问道:“你家杰乐一直没回来过么?”

“嗯,本来说要回来的……可很久又没音讯了,唉——”

此时内战已爆发,“老大娘子”心里都没了一点底数。

“噢,这样啊——”“敬文娘子”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唉,风力口这边出去那么多的年轻后生……但愿他们不要刀枪相见,自相残杀!”

风力口有着优良的爱国主义传统,新文化运动时就有不少热血青年投身于时代洪流,抗战期间又有不少英雄儿女浴血于民族救亡之中。如今他们却分别置身于国共两党的阵营里……

——苦难深重的民族啊!

“敬文娘子”一个劲地叹着气,看了一下门外,说:“旭笙陪我回家后,就带着媳妇孩子们去了省城,儿子才满五岁呢。”

“啊,旭笙哥又生了个儿子啊!”“老大娘子”有点惊喜。

“是噢,当时旭笙还在赣南与中正大学的老乡、同学们从事抗日宣传,媳妇就在我身边生下了儿子。总算还好,你大伯伯也是抱上孙子后才过世的……”“敬文娘子”顿了顿,又说:“我身子越来越不行了,早就让人给他捎去口信了,也不知为何还不见回来。唉,你大妈挺想他们的……”

(国立中正大学是在抗战期间创立于赣南,抗战胜利后迁至省城郊外。)

“大妈,旭笙哥他们得到口信后就会回来的,你老人家也就莫*心了。”

“是噢,‘敬文娘子’哎,儿孙自有儿孙福哟!”

一直在旁的“养和”号郎中也宽慰起“敬文娘子”来,并示意她躺下休息。“养和”号郎中还是为“敬文娘子”开了张药方,递上药方后又说起自己的儿子来:儿子早年在希伙藤田的染布店学徒,因从小耳濡目染对家中祖传的医术颇感兴趣,虽然满师后仍在店里做店员,工作之余也爱给人号脉治病,不想锋芒小试却渐有名气。当时,正值“*”红军进驻藤田,带兵的正是大名鼎鼎的朱德军长,而当地的店铺均已关门停业,老百姓都因不明真相而躲进山里。后来,人们发觉红军纪律严明,待人和气,而不是“*共妻”的“土匪”,便纷纷下山,市场秩序也迅速恢复正常。因红军部队中正流行疟疾,儿子便借机施展医术,显见效果,从此成了红军军营中的“座上客”,红军还给他发了个布质的通行证。

“在一次春节军民联欢中,他还与朱军长在一起吃酒、聊天呢。”“养和”号郎中不无得意地说,“朱军长酒量宏大,还很健谈。两人从地方风俗谈到欧阳修的《龙冈阡表》,从张仲景谈到《伤寒论》,我儿子估摸着朱军长一定是个秀才出身!而正是这位朱德,如今已是*党军队的总司令了。”

“是噢,旭笙也说*曾是个教书先生,博古通今,满腹经纶,不仅文采彰显,还能运筹帷幄!”“敬文娘子”也来劲了,可还没说上几句又显得体力不支,却仍喘着气说,“*党内能人多得很,我们在南边的时候也常听人说起过。以前,在那边我们村里很多人都跟*党接触过……”

“养和”号郎中见“敬文娘子”气喘吁吁地,便示意其好好躺着,略作交待后就告辞了。

“老大娘子”也不忍心多待下去,担心“敬文娘子”因跟自己说话而影响休息,便告辞出了房间。不想,一出来就遇上了“啊谷佬”。

“‘啊谷’伯伯,你也来啦!”“老大娘子”赶忙打了个招呼。

“哟,稀客!”“啊谷佬”已是龙钟老态,见房门已关上,便问:“你大妈还好啵?”

“刚才郎中来过了。大妈跟我们聊了很久,现在又躺下休息了。”

“噢,那就好。”

“啊谷佬”想了想,便与“老大娘子”一道出了“敬文娘子”家。一路上,“老大娘子”搀着“啊谷佬”慢慢地走着。当“啊谷佬”得知老大在家养病,“老大娘子”一直在家做家务时,便建议她不妨做做“啊谷”的差事,并一个劲地面授机宜。他可是个老“啊谷”了,有的是经验。

“啊谷”的差事也只是在集日才有得做,也无需投本。“老大娘子”觉得这档子事自己做做也还可以,在丈夫身体好些后便领着五子良振做起了“啊谷”的差事。

不久,“敬文娘子”去世了,她对自己的后事没作任何交待!旭笙媳妇领着儿女回家时,已是弥留之际的“敬文娘子”望着儿媳、孙女、孙子却不能言语。

旭笙媳妇悄悄地告诉家里的亲友:

旭笙因从事*党的地下工作而遭到当局的搜捕。一家人逃到邻县的一个湖边时,旭笙先将母子仨人送上船,而此时追捕者已快赶到。旭笙赶忙将船推离湖岸,而跳上船时却不慎落入湖中。旭笙不习水性,慢慢地沉入水中。事后,经人打捞起旭笙的尸体,并作了安葬。母子仨人也是经人安排辗转而回的。

含蕊受哥哥的影响也早就参加了党的外围组织,积极参加爱国学生运动。后来因为逃昏,只身辗转去了赣南,青春亮丽雅致脱俗的却又被军阀盯上。含蕊拼死不从设法躲避,最后被逼跳了悬崖。这些,还是在赣南时旭笙设法打听到的,却一直瞒着爹妈,后来爹妈也从没追问过。

——阳春白雪,柳色青青。大家颇为叹惜。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人们为“敬文娘子”安排了村里最高的殡仪——“三十二抬龙头杠”!出殡之日也正好是集日,当三十二位“八仙”用“龙头杠”抬着灵柩经过时,集市上的人们主动让道,长达两里的送葬队伍井然有序。人们崇尚“敬文”号的风范和“敬文娘子”的贤德!

生,固然是好;死,也未尝不美——木落草枯由任它,高低飘落随风花!

就在人们为“敬文娘子”办完丧事不久,第十四届“续谱”工作也结束了。据统计,截至1947年5月,上、下湾村返回家园的族人仅有220户、约1000人,而十年前“修谱”结束时却有600户、近3000人!

许多族人散居各地,有的甚至远渡重洋,侨居海外。

——风力水在默默地流淌着。

老大的身体似乎比过去好了不少,总想着干点什么,比如卖卖清汤。“老大娘子”可不同意,丈夫已是年逾五旬的人了,何况自己还做着“啊谷”的差事,这可是万姓人在风力口的“专职”。“做在一时,看在一世”,“老大娘子”可不愿因一心挂两头而误了正事,去招惹别人的非议。

水稻是风力口农作物的主要品种,平原丘陵均有种植,约占总种植面积的80-90%。但当地自然灾害频繁,水稻品种单一,且肥力不足,农业生产水平十分落后,一年一季亩产200-300斤的水稻还难以到手。在风力口商品粮的需求量颇大,加之水陆转运商品集散的中心地位,每逢集日稻谷的交易非常繁忙。除本地之外,从事稻谷交易的外地人也不少,南来北往的与所交易的谷子一样良莠不齐,所以,“啊谷”差事并非是个好端的“饭碗”,更何况要在男人堆里“鹤立鸡群”!好在当初有“敬文娘子”和“啊谷佬”的帮衬,“老大娘子”在风力口的几十年生活也是颇具风范,新老面孔的人们也敬重其智慧和胆识,“啊谷”的差事做起来也还游刃有余,得心应手。

秋天是个丰收的季节,风力口的集市上更是琳琅满目,五花八门,而“价廉物美”却总是商家们仰目追求的宗旨。秋收后上市的稻谷源源不断地运抵,采购者更是倾巢而动。一天交易下来,成色好的谷质饱满且价格适中的都有了去处,而成色差质地碎小的则无人问津。为数不少的“落脚货”似乎成了累赘,确实令人头疼——总不能再运回去吧!

镇子附近倒有几家以加工生产米糕和米粉为业的,却是这些“落脚货”的好去处。“老大娘子”没少替这些为“落脚货”而烦心的人们跑腿,磨嘴皮子,往往是筋疲力尽地忙碌到暮色四合。

深秋的晚风清凉而令人惬意。从街市过乌龙街就到下湾村了,通亮的路灯照着平坦的巷道,经横巷拐进大巷,出去沿着玉山案旁的鲤鱼塘岸走,很快就能到家。从小就熟悉的横巷曾住着和蔼可亲的“敬文娘子”一家,如今却是……

“老大娘子”拖着疲惫的脚步,在伴着晚风的灯光中慢慢地行走着,猛然间,瞧见“敬文”号旁的巷子口闪动着令自己熟悉心动的身影。自从“敬文娘子”仙逝后就再也没见过她家的人了,旁边巷子里的大门也一直是锁着的,都一年多了。“老大娘子”不由地加快了脚步,心潮起伏地仿佛一切都要从眼里*,可患了脚疾的步子怎么也快不了多少。

“太婆——这么晚才回家呀。”

原来是住在祠堂边巷子里的安莲!在省城中学毕业后,考取了国立“中正大学”经济系,安莲按着辈分称呼了“老大娘子”一声。

“噢,原来是安莲啊!”“老大娘子”望着一身女学生打扮的安莲,半天才缓过神来,又问道:“安莲啊,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噢,太婆,明天我就要回省城了,碰巧旭笙奶奶回来了,我特意来看看她。”安莲微笑地说着,言谈举止宛如当年的含蕊。

“老大娘子”对着安莲注视了老半天,听说旭笙媳妇回来了,也想进屋去跟她聊聊。

大门开了,却探出旭笙一位同学的脑袋来。安莲朝“老大娘子”笑了笑,转身就进了屋。

“老大娘子”情不自禁地往前凑了凑,又从略微张开的门往里瞧了瞧。哟,屋子里面灯火通明的。也许是堂屋里人多气闷,一些人都坐到了天井边,有几位“万小”的老师,还有几位以前见过的旭笙的同学和朋友,却没看见旭笙媳妇,可能是坐在里面了。

“老大娘子”朝那位开门的旭笙的同学笑了笑,还是转身离开了。门也很快关上了,并在里面插上了门杠。

自鸣兄弟几个也刚回家,正忙着烧晚饭。回到家里的“老大娘子”浑身象散了架一般,坐在椅子上望着孩子们,不由地又牵挂起长子杰乐来——唉,杰乐啊,娘的儿,你究竟现在何方?想着想着,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当自鸣几个把饭烧好,喊着母亲吃饭时,“老大娘子”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了——已患脚疾的双足,开始浮肿起来了。

“老大娘子”本想第二天就去看望旭笙媳妇的,不想双足已越肿越厉害,竟然连床也下不了,逢集的时候只好由五子良振替代自己。好在有众人的帮衬,良振做起“啊谷”差事来竟也有点模样。

老大夫妇俩只好待在家里。可家里也难得清静——小女翰宾忽然生起病来,浑身无力很难受,*乌紫乌紫的。老大是懂点医的,一看便说翰宾得的是“乌煞症”!翰宾吃了不少胡萝卜,却是被壁虎爬过的。瞧见翰宾舌根下两根青筋肿得老粗,老大便用针扎上,放出不少污血来……

翰宾的病就这样治好了,孩子们也多件趣事——缠着爹爹说起这“医道”来,这倒令老大感慨万千。老大说自己年轻时曾与一云游的道士有过结交,道士传授了“扎针”的医术后便又去云游了,却将一尊“蚌壳精”瓷雕送与老大作留念。有时老大也为熟人扎针治病,也与他人切磋交流医术,略有收获,而对那位云游的道士总是念念不忘,甚至心神依倚、惘惘欲随……

“有一回坐船的时候,船头站着一位鹤眉红颜的长者,我想给他让坐,他却不肯。不一会儿,只见长者的胸前吊着长长的鼻涕,老长老长的,我便想去捞过来,不想长者却”扑通“一声跌入水里无影无踪了。”老大神乎其神地说。

“爹——你去捞那长者的鼻涕干嘛?”孩子们纳闷地问。

“长老那样子一看准是个道家,吃了他的鼻涕也能成道的。”

“啊——”

孩子们都笑了,老大却一个劲地说那长者便是那道士的化身,自叹与道家无缘!

那尊瓷雕却很有意思:张开的蚌壳内站立着***的“蚌壳精”,身段姣好,面容安祥,蚌壳外却有个道士在低下地笑窥着。孩子们老是笑这道士没羞,“老大娘子”却不以为然地说道士也是人么。孩子们很爱玩弄这尊瓷雕,因为“道士”嘴里有个“舌头”,摇晃起来“答、答”作响,仿佛这就是“道士”在说着话呢!

“道士”在“摇晃”时才能说话,如果不“摇晃”呢?

——道士也是食人间烟火的,而生活毕竟是艰辛的,何必犯迷糊!清淡的生活中也总能找到乐和的……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到腊月了。冬天的江南寒气袭人,即使坐在被窝里,也摆脱不了阵阵寒意。老大在一旁烤着火陪媳妇聊天,几个小的孩子都在堂屋玩耍。

“爹爹、妈!”

六子琪霏推门进来,跑到爹妈身边,又转过身看着门外。

门外站着一位魁梧的军人,神情却是异常的凝重。身后还有几位。

只见这位军人缓步走进房间,猛地跪在老大夫妇面前,喊了声“爹爹、妈!”竟啜泣起来。

门外的几位迅速地避开了。

正觉纳闷的“老大娘子”身子不由地一震:朝思暮想、恍如隔世的儿子,竟从天而降一般跪在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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