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会想你的（2 / 2）

许芊芊对学习的态度，就是及格万岁。朱琳和邹雪成绩中等，余心言大概在第一梯队的最后。其实对于初中生来说，只要上课好好听课就不可能考不好。而且这批学乐器的学生每个人都好像特别有英语天赋，他们主要是记忆力好，英语考试听力常常满分，几乎可以说是平均分就是95%这样的一个水平。也许这就是后来很多家长说学乐器的孩子英语好的原因吧----听力好。

陈宇号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是他是最看不敢棋牌竞技那帮人，陈宇号对自己的要求就是必须全班前十。所以陈宇号和余心言算是他们这个小团体里学习最好的两个人。

余艺一直在孤立陈宇号和余心言带着他们的好朋友们都能好好学习，还给他们专门成立了学习小组，让陈宇号和余心言给许芊芊检查作业。陈宇号的意思比较直接，他觉得，许芊芊直接抄都可能会抄错，检查作业基本就得把作业给许芊芊全部重新讲一遍。余心言有这个耐心，但是许芊芊不想听。可能就是因为他们是好朋友，所以许芊芊才不想听他们讲。

这个问题余艺发现之后，深刻的检讨了自己，这么浅显的矛盾，大人之间不是经常发生吗，她怎么就在学生身上就一点都预见不到呢。

最后余艺还是把全班最后15名的同学聚集在一起，找了各科的老师专门辅导，这才让全班平均分在初一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提高了许多。

余心言在初一上学期期末考试里是全班第2，陈宇号是第3。第一名不出意外，就是云城的少儿组围棋冠军，李航。

余心言因为英语好，形象好，声音也好听，很快就被舞台剧社长刘老师发现了，她亲自找余艺“要人”让余艺加入舞台剧社的时候，余艺就说：“期末成绩不能掉啊，掉了的话你自己好意思在舞台剧社呆着吗？”余心言摇摇头。

舞台剧，包含了歌唱和舞蹈，不仅仅局限在语言表演。余心言心里只是想有个机会练舞，知道后来她参加云城英语话剧比赛，她才在那个环境里真正的喜欢上话剧。

余心言参加过两年英语话剧比赛，一年舞台剧比赛，这两年里，云城第一都是成林。南湾成林在云城就像一家人，所以成林赢了南湾的学生其实也是应该跟着开心的，但是余心言只是一心羡慕着，希望自己也能拿个第一。

南湾在艺术比赛上的布局，确实有些疏忽了话剧，其实南湾学生表演并不比成林差，只是学校的投入毕竟有限，所以南湾在话剧比赛上输给成林，主要是输给了成林专业的布景和道具。而这些其实都是经费可以解决的问题。成林选择的是改变名著，而南外一直是学生原创剧本。所以两个学校参赛作品的故事性和故事高度是必定有差距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南湾舞台剧社长刘老师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这些学生，因为争取经费是老师的责任。

余心言虽然没有在话剧比赛里拿第一，但是她的表现也引起了舞蹈队老师的注意，所以话剧比赛结束之后，她顺利的应老师邀请，加入了舞蹈队的训练，可是因为小学她并没有一直学习舞蹈，到初中之后，她的基本功在舞蹈队只能是垫底了。但是能跟着一起训练，就是好的，她一直都没有参加舞蹈队的舞蹈表演，因为她不喜欢舞蹈队的女生小团体，她只要能在舞蹈队获得自己想要的，她就满意了。

舞蹈队的小团体，并不是因为故意鼓励余心言而产生的。舞蹈队里绝大多数的女孩是小学就认识的，他们或者是以前在比赛上认识，或者是课外舞蹈班认识，或者就是来自同一个小学。余心言就自然而然成了一个外人，而且初一的余心言还有点胖，她花了一个暑假的时间减肥才跟大家一样瘦。

初二下学期的时候，余心言已经基本达到舞蹈队的平均水平了。王丽是舞蹈队的里最出风头的女孩，她跳的好，长得也漂亮，一头长发，纤细修长的手脚，她就是为了舞蹈而生的人。舞蹈老师也特别喜欢她。可是王丽跳得是民族舞，学芭蕾的看不上她。这样的鄙视链是我们人性自然带来的。

余心言跳舞不错，进步很大，舞蹈老师常夸她聪明，还总说“看别人余心言，学习也这么好。你们几个什么时候才能从年纪最末出来。”

初二的时候，初一新生里来了12个专业篮球特长生，他们并没有集中在一个班，而是分在了普通班里。那年的初一也没有艺术特长班，所有的特长生又被分散安排在所有的班里了。这并不代表余心言这一级的人是一个失败的试验品，主要是因为当时的南湾已经没有这个师资去专门开设艺术特长班了。

初二的时候余心言和班上大部分同学一样有了自己第一部手机，那是一部Moto小蝴蝶，C359。那一年这个手机的广告哪里都能看到。算是手机广告里最童话的。

有了手机，情书就在也不用怕被老师发现了。

从余心言有手机的第一天，她就时不时会收到陌生电话号码的短信。都是学校里的男生发给她的。余心言不知道怎么拒绝，有的信息她也未必会看。因为那时候的手机只能存20条短信。很多新的信息一进来就被余心言删除了。

知道余心言短信不回，于靖坐不住了，他让自己的篮球队队友小胖直接到初二（12）班门口去找余心言，告诉她：于靖喜欢余心言。

小胖是不遗余力帮于靖的。他敢直接进（12）班教室，走到余心言面前直接说“初一（6）班于靖有话想跟你说，今天午饭的时候在食堂，你来我们体育特长生坐得这边找他。”

哪有人表白是让女孩去找自己的？于靖知道这件事气得脸都歪了。两天没理小胖。

虽然小胖也有点喜欢余心言，但他不是故意害于靖的。

余心言不讨厌于靖，但是余心言觉得如果她“早恋了”班上很多女生都会排挤她。余心言知道自己学习好，弹钢琴，在班上有邹雪朱琳护着，还要去跳舞，早就让舞蹈队的女生觉得她搞特殊了。按照舞蹈队女生的理解，既然要来我们舞蹈队练舞，那就是得跟舞蹈队的人在一起啊。

舞蹈队的王丽每天上午放学就会拉着余心言去食堂吃午饭，邹雪朱琳和许芊芊都以为是余心言自己不想和她们一起吃饭。王丽还总是缠着余心言问完英语问数学。有一次在体育课上，余心言主动想和邹雪朱琳和许芊芊一队练篮球运球，但许芊芊就不想接受她，直接让刘小枫加入。邹雪心里虽然不舒服，但是许芊芊性子犟，大家都不想惹她。

许芊芊算是带头把余心言从乐器特长生这个小团体给开除了。乐器都不要的人，王丽也觉得没意思了，午饭的时候，也再也不等余心言了。

余心言心里有一点点的委屈吧，但她其实觉得，一个人也好，不需要去自己不想去的活动，可以专心跳舞，学习。她有两周都是一个人吃午饭。她还会专门等到大部分学生吃完，才去食堂。

可能是因为这些女生小团体把余心言集体抛弃了，反而给于靖创造了个机会。

于靖一发现余心言一个人吃饭，开心的不得了，每天等余心言吃饭，如果他要训练来不了，他就让女篮的何颖等她吃饭。何颖一直觉得余心言就是女神，什么都好。就是没有朋友。

于靖和余心言是姐弟恋，虽然余心言并没有用真的男女之情喜欢过于靖，她仍然和于靖一起在南外的操场上散过步，在南外外面喝过于靖买的奶茶，也在体育课后吃过于靖买的雪糕，因为就算不在乎有没有朋友，感到孤单是本能。

余心言知道于靖虽然是外地人，家里条件好，不会让自己给他买什么，她也知道，于靖的妈妈为了陪于靖来南外，专门在南外附近买了房子。于靖其实是可以不住校的，但是于靖就是想可以经常和余心言在一起。

他们之间连手都没有牵过，但是余心言没和任何人说，于靖就是她心里的那个初恋应该有的样子。尤其是在余心言高一交了真正的男朋友之后，她更明白于靖的可贵之处。

于靖也知道余心言不那么喜欢他，但是他还是特别享受和余心言独处的时间。

作为回报，余心言接受于靖对她所有的关心，她也把自己的生活都告诉于靖，还有自己很多不和别人说的话。于靖对余心言来说，不仅仅是一个追求者，他跟是一个安全距离之外的人，因为于靖和余心言生活里所有的人都没有联系，所以余心言很放心地把悄悄话都告诉他。而且于靖比余心言小这件事情，对余心言来说还挺重要的，她对于靖有一种对亲人的亲切感。

于靖知道余心言被女生小圈子排斥，他就立刻说“你有我啊”。余心言笑笑说：“对，我有你。”于靖本来想问余心言：“我们是不是可以在一起”但是他没有说出口。他觉得余心言不会回答。于靖还知道余心言喜欢舞台剧，英语好，会弹钢琴，还会跳舞。于靖觉得余心言是最不可思议的人。

于靖最后一次和余心言散步，是余心言初三的时候，那次余心言还送给于靖一件衣服，几百块钱的运动衣，是那个季度的新款。余心言的几个月的零花钱都在里面。于靖特别开心的收下了，他可能根本不知道余心言是想谢谢于靖这一年多对她的关心。于靖这样一天发几百条短信嘘寒问暖，周末电话一打打两个多小时的男生，在余心言长大以后已经很少见了。

那次以后余心言就没有回过于靖的短信，于靖很伤心，他让小胖和何颖一起来找余心言问清楚，余心言只是说“我要毕业了，以后我们肯定不能在一起”。虽说余心言没有真的喜欢过于靖，但她也习惯了身边有于靖。她更知道以后自己不会留在南外。所以她想和于靖慢慢开始习惯不来往。

于靖给余心言打电话她再也没有接过。

无论有没有那句道别，分离的痛苦都是一样的。

初三毕业，余心言中考全年级前五，可以直接去读云城重点高中，但是她告诉言莉，她想去成林。她其实就是喜欢自己长大的这个环境，她不想去重点高中，因为那些学校都在红羽区，这个有五湖公园和海滨沙滩的成林才是余心言喜欢的地方。当然她也想去成林圆自己的话剧梦。

许芊芊知道余心言不留校读高中，她更生余心言的气了，但是这次她没有发脾气，毕业晚会结束之后，她抱着余心言哭了一晚上。邹雪和朱琳在一边说：“你现在会哭，初二开始怎么都不理余心言。”

余心言有于靖就够了，邹雪和朱琳也会在许芊芊不在的时候，和余心言一起聊天，一起去学校的小卖铺买零食，有的时候和她一起吃午饭。

言莉和余刚向来认为，如果自己没办法给孩子安排一生，那干脆就不要左右孩子任何的选择。而且言莉也相信，余心言在艺术特长班都能学好，她在哪都能把学习搞好。喜欢话剧也不是坏事。

余艺因为余心言要走，是被张主任重点布置过任务要把余心言留下来的，南外希望把前50名都尽可能的留下来。但是余艺是艺术老师，她明白余心言的选择。

最后拒绝余艺的时候，余心言哭了。余艺对余心言来说很重要，在余心言被班上小团体孤立的时候，余艺对她说过：“我们其实本来就是孤单的，人生中最困难的事情都是要自己一个人面对的，比如考试。而且你也可以看看你身边，你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呢，班上四十多个同学，你能因为几个人不喜欢你，就没有朋友吗？”

余艺的艺术鉴赏课，也在很大程度上拉近了各组特长生的距离，帮助大家了解彼此。

余艺上课会讲陈爱莲，杨丽萍这样的舞蹈家，会讲盛中国，李云迪这样的演奏家，会告诉全班围棋为什么也是艺术，让大家都知道吴清源和柯洁这样的围棋大师。余艺带全班欣赏艺术电影，看《放牛班的春天》，看莫扎特和巴赫的纪录片，看《海上钢琴师》。1900刚好是一百年前，那时候余心言的梦想就是以后也可以找一艘大船，在船上弹钢琴，环游世界。

这三年余心言学会了很多，她实现了很多目标，她又能跳舞了而且跳得不错，也建立了很多新的目标。她知道了被人喜欢也许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于靖这样的人。在余心言在成林读高一的时候，于靖还买了一个和余心言一样高的泰迪熊玩具送到了成林给余心言当生日礼物，余心言的生日你要是知道了就忘不掉十二月十二号。那个时候成林还以为余心言在校外有男朋友呢，还是和余心言初中同班的李芳芳出来给她解了围。

李芳芳是学古筝的，以前和余心言并不熟，但是李芳芳知道，余心言在南外被人孤立，这和余心言自己没有关系。李芳芳也明白余心言不想留在南外的原因，因为余心言不想再跟伤害过自己的人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当朋友。高中刚开学的时候，李芳芳就主动来对余心言说：“我爸说成林一中更好，这里的老师都比南外的好。”

余心言跟李芳芳说：“希望以后我们也同班。”

就这样，初中三年过去了。余心言似乎变得沉默了一些。知道的越多，想说的越少。

于靖后来被云城一中的篮球特长生项目招走了，他要去红羽区住了，于靖生日的时候，他给余心言打了个电话，他把自己要去红羽上学的事情告诉余心言。余心言说：“生日快乐，我会想你的。”余心言没有撒谎，她对于靖虽然没有于靖对自己的那种感觉，可她的的确确会想于靖。

成林一中在余心言读高一这一年，招了挺多成林外面的学生，成林二中的学生自然更熟悉彼此，但是他们没有排斥二中以外的学生，反而他们很热情很想了解这些“转学生”。余心言在高中遇到了几个她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南外这边，虽然初中部有很大的招生自主权，但是高中方面由于要对接高考仍然直接受云城教育部门管理。南外高中只有3个班，从12个班到3个班，南外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把好学生留下来。南外高中分班简单粗暴，1班叫超常班，2班叫实验班，3班是普通班。三个班每个学期按照期中期末考试成绩调整两次。这样的设定是为了能够在五到六年里迅速的拿出优秀的高考成绩。这样紧凑的学习氛围，几个月就一次大淘沙的换班，和初中完全是两个极端。但是每个人心里都知道他们只是在做每一个时候最该做的事情而已。

知道了南外高中的情况，后来的言莉很庆幸余心言去了成林。其实直到余心言大学毕业，言莉都后悔自己没有说服余心言去红羽上重点中学。这样的后悔一直到余心言三十多岁，都还在。